何殊步下公堂，他穿梭在堂下百姓中，老老少少退避三舍，非是嫌弃而是不敢，高凌若神明的人只能被人仰望。

何殊从百姓角度看向公堂之上的‘日出东方’图，言辞铿锵有力

“本官坐在公堂上，头顶的是明镜高悬，面对的警醒戒石，公堂门口挂的对联都是欺民如欺天，勿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杜淳有冤托本官鸣冤，法理在心时刻不敢悖，今日凶手公堂之上丝毫不知悔改，泯灭人性的言语你们入眼耳入心！此等不知悔改，张扬暴戾，毫无道德底线的畜牲罪该至死，本官若放过，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生命丧生在他手里，这便是欺民自汚！”

“为官之道，公正廉明，你们在教本官徇私渎法，知法犯法吗？！”

何殊甩袖怒吼，百姓跪地俯首泪流满面却无人敢应。

跪在地上的人看着黑官靴朱红官袍衣角，不断在眼前划过，只觉心都要揪起来了

他们听到了大人愤怒的质问

“若今日被抢的是你们的妻子，被虐杀的是你们的女儿、孙女，面对着本官，面对这个畜牲！你们还能不能说出让本官开恩放过他！”

像是想到了什么，何殊一把掀开白布，下面盖的两具女尸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面前，百姓哪见过这种惨烈，被吓的惊叫哭泣

何殊红着眼睛一字一句

“这就是本官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本官只说一句，同意本官杀人的人，站起来！”

一柱香，没有人。

“哈哈哈哈！！好！”

“日出东方，海水朝日！于本官而言是如水清廉，于百姓而言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想到有一天作为公堂之上的审判者，也要忍退。”

何殊撕心裂肺，下面的人一味的哭。

“罢了……”何殊似是疲惫了“押下去，让本官好好想…”

“负民如负国……负民如负国，本官无论怎样选都是死路一条吗……”

听着何殊迷茫的呢喃，郉业不忍闭眼，两名衙差红着眼睛粗暴的将李中天压了下去。

蔡老爷子沉默的施礼不在威逼。

百姓也三三两两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所有人都走了，郉业小心靠近却不知如何安慰

“大人……”

何殊身体晃了晃，郉业连忙上前

“大人！”

何殊低着头，郉业看不懂他的情绪只知很不正常

“我自己出去走走。”

郉业犹豫“大人，您累了，去睡一觉吧。”

何殊坚持“我自己出去走走，不必跟着我，我不想睡。”

“无辜死亡的女子张贴画像，让家人认领，贩卖马匹私盐的案子，明日再审，先把那些人都关起来，围在李家的兵，吩咐姜侍卫让他们都撤出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记挂着案子，郉业有气又无奈，胸口闷涨

“是，大人。”

何殊换上了便衣，没了官袍的衬托他整个人沉闷的缩在大氅毛领中，只露出半张倦容，像经受了风吹雨打的鸟终于归巢，疲惫的温暖冷湿的身体，可怜极了。

扬州城几万百姓关心的事，由数十人亲身经历，不过半天传的有声有色，凡是听说的无不愤慨道一句

‘何大人是个清官，李中天是个畜牲！’

何殊接下来的动作万人关注，从他走出府衙，街上人的目光全若有若无的聚在他身上。

百姓眼中的知州大人，眉间迷茫，步履维艰，压抑的垂目缩在大氅毛领里，漫无目的走向远方。

一个人跪下，千万人下跪，只为他今天的义节，清官难遇不是说说而已，即便何殊才刚刚上任今天他的一举一动传了出去，就足以让百姓称一句好官。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何殊一定会妥协，否则下一次他出现就是被指着脊梁骨谩骂，就是民言可畏，就是自私的昏官，百姓最纯良也最无情，他们会为大节大义感动，也会为了吃饱而恶毒。

此事传到蔡老太爷耳中，他饮了口热茶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