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歌笑道：“带你下海捉鱼。”

龙城眼里浮上笑意，应道：“好。”

偃歌从乾坤袖里翻出两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丢了一个给龙城，另一个自己啃了一口，他咽下苹果，漫不经心道：“张二虽然是被王大害死的，但他血液却没了，如果真是鲛人所为，那我请你吃烤鱼吧。”

他躺在小舟里看天，龙城坐在一旁看他。偃歌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受不住，抬手遮在眼前，小舟晃晃悠悠的，一颗心也跟着晃晃悠悠的。

“龙城，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偃歌道：“为什么以前你特别见不惯我？”

龙城挑眉道：“你真不记得了？你我之间曾有过节。”

他皱眉想了想，不甚在意道：“我以前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真不记得了。上朝时那些言官总变着法儿地骂我，其实他们还不够了解我，若是了解我的，他们都想揍我。”

龙城哭笑不得：“你，当真是……”

谁料偃歌脸皮厚比城墙，恍若未闻，随手丢了果核，双手叠在脑后，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龙城偏了头看着天边晚霞不言语了。

过了半晌，偃歌方道：“如果以后我是个为祸苍生的恶人，你会杀了我吗？”

等了一阵，没有听到回答。偃歌只觉得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快沉到底时忽然听一道沉缓却坚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改名了。”

偃歌：“嗯？”

龙城勾了勾唇角：“我名苍生，往后数十年，都给你祸害。”

偃歌将手掌移开一点，夕阳暖金色的光落进他的眸子里，看起来亮晶晶的：“龙城，其实我……”

残阳如血，逐渐融化在海里。

龙城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打断偃歌的话，悄声道：“你听。”

随着夜色一起来的还有若隐若现的哼唱声，声调凉凉的，旋律空阔辽远，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躺在母亲怀里听她轻轻哼着哄睡的小调，又仿佛路过奈何桥，回头尽是白雾茫茫，不见来路，直听得人心生惆怅。

偃歌一把捂住龙城的耳朵，以口型示意道：“别听，会入幻境的。”

白惨惨的月光洒落下来，海面上浮起死去的渔夫们的魂灵，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正不停地往下滴水。

龙城轻声道：“已经入了。”

偃歌摇摇头，用口型回道：“这是真的。”

海面上飘着数十只水鬼，面色青白浮肿，口中喃喃低语：“好冷……水里好冷……”

偃歌不知从哪找出几个棉花团，递给龙城两个，又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两个，做口型道：“小心点，这鲛人实力不弱。”

龙城忽然说了句什么，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口型，海面上突然起了茫茫大雾，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纱幕瞬间落了下来。

紧接着，小舟陷入三丈多高的风浪中，颠簸摇晃仿若秋风中的枯叶。

当景象再次清晰时，偃歌发现自己身处热闹的集市，行人如织，络绎不绝，男男女女携手同行，径直往前边的月老庙涌去。

原来是乞巧节。

不远处围了许多人在看热闹，人群中传来叫骂声和踢打声。

人群中央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少年，看样子只有十多岁，脸蛋脏兮兮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个沾了泥的烧饼。

偃歌一时怔忡着，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个少年是八年前的他。

小偃面前是一个体胖腰圆的中年男人，身前戴着围裙，沾满面粉的粗糙胖手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大声喝骂：“臭花子，还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他蓄了满眼的泪水，咬着牙倔强地反驳道：“我没偷！这是我从地上捡的。”

男人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恶狠狠道：“掉在地上的也不能拿！”

他捂着肚子痛苦地叫出声，哽咽道：“这烧饼我是拿了去救命的，我朋友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会饿死的……”

“谁死不死的关我屁事？这白泽城那么大哪天不死百十来个人的？说吧，要用哪根手指来抵？”男人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