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京秋手将在半空，旁人看去像是一种要抱不抱的姿态。“你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紧了紧的手臂，和贴在他眼前的碎发。

展意鸿一向很注意形象，哪怕如同决裂那日，都是一丝不苟地束着发。很少有现在这样，散着发，毫无保留地彰显自己的……狼狈。

鼻尖似乎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但玉京秋仔细去闻，又体悟不到任何气味，想想便以为是幻觉，抛之脑后。但若他此刻足够细心的话，便可察觉，展意鸿此身暗红发黑的外披，是他身死那日所着。

“……你松手。”玉京秋觉得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难不成就要这样抱到天荒地老吗？

“别，一会儿就好。”展意鸿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有些哑，比起记忆里的少年，成熟了不少。

玉京秋有些尴尬，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想不通现在的局面，只能梗着脖子问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很多，你想听哪一句？”他的声音很沉，却也很微弱，像是怕惊了怀里南巡而返的雁，却又压抑不住心中浓重的情绪。“我怕说了你也不信我。”

玉京秋觉得，若非他面目僵化，现在必定压不住他乱跳的眉梢：“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信。”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展意鸿有点胡搅蛮缠。

展意鸿微舒一口气，“谢谢你选择了我。”但姿势却毫无变化，依然紧紧抱着玉京秋，玉京秋甚至觉得他在占自己便宜。但他力气也是真大，玉京秋挣了半天他的手臂岿然不动。

“？？？”玉京秋不知怎么回，也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便只好继续自己的话题：“是你杀了我？”

“……是。”展意鸿不太能理解他这跳脱的思维，明明自己想弄得煽情一点，谁知他上来就直切主题，却也只好如实回答。

虽然早已知晓，但被坐实的这一刻，玉京秋还是有些低落：“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什么仇？？”

“我不想杀你，我对你好还来不及，我怎么会……”展意鸿埋首在玉京秋颈间，他最怕这等问题，他不知如何解释最为巧妙，却又不敢原话实说，更怕自己弄巧成拙。当年他也是何等意气风发临危不惧的人物，如今也成了这般畏首畏尾的模样，仿佛连此刻光阴都让他成了偷盗的小贼。

玉京秋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这我知道啊，到底有什么隐情？？你快说啊！”

“你知道？”展意鸿蓦然松手抬头仔细看着玉京秋，有些惊喜，更有些无措，“你、我……我还当你从来不知晓我心意，甚至怨我……”他说了几句又说不下去，转而又抱着玉京秋不撒手。

玉京秋这才终于见到了展意鸿的脸，与年少时无甚不同，最多算是成熟了一些，但见他眼里血丝满布眼底青黑一片，也知他近年来过得不顺。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问你我的死有什么隐情。”

“这样啊……”展意鸿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失落，想不到数年不见——不，只能说是从与他决裂那一刻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有些……小孩子气。“你那天杀到我家，让我把刀抬起来，自己……自己撞了上去。我不想的，可是你说你停不下来，你要我把你手里的剑打掉……可是、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的声音嘶哑，甚至有些哽咽，他松开手臂，转而抚上玉京秋的脸庞，很轻，指尖都不敢过多停留。

玉京秋抬眼看他，只见他本就通红的眼眶又蓄了一层薄雾，像是迷蒙却凝不出实体的水光。这张脸如从前一般英俊，却失了点气势，“为什么要自责？”

“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是我失约。”他回答的声音很轻，像是梦语也像是呢喃。

“我不会自己保护自己吗？”不知怎的，玉京秋忽然来了脾气。

“你很厉害的，保护了所有人。”展意鸿嘴角牵出一个笑，有些勉强，让玉京秋觉得他话里有话，“你知道吗，你没有滥杀无辜，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