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还向着山谷传来的嘶吼，萧颖却突然别过脸去，闷声道，“别看我。”

奚绍还以为这小子要跟他闹上一番，倒是没想到只说这些，也罢，算是得了教训，奚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移开眼神，擦身而过。

谁知这小子跟了上来，语气不善，“你困了这群人在这儿，是要给我难堪？”

奚绍有些惊讶，“难堪？我给你难堪做什么？”

他把萧颖当晚辈。

“那你…”

“你也不想想。”奚绍接着说，“若外族南下侵犯，破了上谷边防第一个就是你邺都，你倒好，家门口跟外族人做起生意来了。”

萧颖埋头想了想，很欠的找回面子，“也还好，渤海郡就在旁边，渤海郡还没兵没马。”

毕竟分封了渤海郡的清河王先帝喜欢，当今陛下也喜欢，并不在藩地里。

“你…”

奚绍站住，很无语的看着他，却见这人不像一般没皮没脸的样子，似乎是故意找骂，等着他开口训人。

到嘴的念叨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下山的墨书，问道：

“为什么氐族人不抢邺城百姓？”

萧颖十分自然的站在奚绍右侧，“他们若要与晋国通商，还得称臣纳贡，跟我做生意，只不伤我邺城百姓就行。”

奚绍侧过身看了萧颖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倒是知道护着百姓，只是只护自己城里的百姓……奚绍知道萧颖跟洛阳的渊源，自不会在这上头让人慷慨，只问，“够不够。”

萧颖：“嗯？”

奚绍说：“这么多年，你邺城的兵马还不够？”

萧颖脸上浮现出傲气，“兵会衰退，马会老弱。但只要我镇守邺都一天，邺城的兵马就会强壮一天。我可不怕你回了洛阳去告状，就算皇兄过来我也分毫不让。”

那神气，活像个小霸王。

墨书提着剑下了山，奚绍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你给我两匹好马，我已经耽误了半天。”

“……”

萧颖脸上的傲气戛然而止，他想转过头去看奚绍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堪堪别过脸去。

“石超！”萧颖侧身喊道，“把本王的马牵来……还有你的。”

奚绍笑了笑，萧衷心心念念胡地的汗血宝驹，自己先骑了。

还笑。萧颖看着奚绍翻身上马，犹豫了一下，“这马性子烈……”说到一半又停下了。

奚绍垂下头笑起来，“舍不得了？”

萧颖别过脸，“老子多的是！”

年纪轻轻冲的很，一口一个“老子”不知道跟谁学的。

奚绍笑了一声，骏马可能看着刚刚自己的同类可怜兮兮的在吊桥边，一时晓得居安思危，还挺听奚绍的话，他牵转缰绳，走出几步，想起了什么，侧身道：

“那是你的军功章，男子汉，不算什么。”

萧颖怔在了原地，抬起头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

萧颖一路无话的回了邺宫，副将看着小将军一脸若有所思也不敢搭话，只问石超，“殿下这是怎么了？从北城关回来一句话也不说？”

石超想起那情景，还在感叹，“…他娘的顺手就给灭了你说气不气。”

副将一头雾水，“灭了？那人被灭了不是好事吗？”

石超眼一横他，也不解释了，跟着萧颖进了昌明宫——程太妃已经等在宫里了。

萧颖木然的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个面容艳丽年轻的女人，眉眼间有些萧颖的影子。青丝挽起梳着高高的发髻，行止却灵活的很，几乎是飘着就过来了，一拽儿子的肩膀，喜笑颜开，“章度！快快快，来让大师再给你算上一卦！”

除了生的美，完全没有娘娘该有的风范。

“…母妃。”萧颖抬起脸，无力道，“上个月你找的大师算我邺都武运昌隆，风平浪静，儿子觉得不怎么准。”

“嗨！”

程太妃一拍儿子的肩膀，挥手招来了一个满脸端庄的卦师，两撇小胡子垂在嘴边，再瞎只眼就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