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见女孩懵懵然没有回答，也没有追问，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宫女入宫的最小年纪是十二，能够进入后宫的女性除了宫妃只有司衣监浣衣局和内务府的人，但是你的年龄都不符合，这么看来......你到底是谁呢？”

纪行淮的推理虽然有些拙劣，但是对一个九岁大的小孩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裴昙回过神来，撇撇嘴，“我已经十一岁了。”

纪行淮倒是有点惊讶，女孩虽然个头比他高点，身体也不像他在国子监里见过的那些世家的女孩那样瘦弱，胳膊腿都比较壮实，面容也不是同龄女孩那样清秀柔弱，而是一种带着生机的活力。

但他真不觉得她已经十一了。

十一岁的小姑娘，不该都是像他表姐那样弱不禁风地成天待在家里，不是读书写字就是抚琴绣花，走两步都要身旁婢女扶着，哪像眼前这个小女孩一样，心里的情绪从脸上就能看出来，还偷偷溜到钟明涧旁边的小阁楼里看银霓花。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裴昙又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叫记性坏？是因为你记性不好你阿娘才这么叫你的吧？”

纪行淮哭笑不得，却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她和那些女孩的区别在哪，这时也不作追究，又问起了一开始的问题：“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我师父是在宫里做帽子的，专门给男人做帽子的，我听珍珠姐姐叫她大人。”

纪行淮被她这通俗的说法唬了一跳，第一个想到的是司衣监，又想到司衣监不允许这样小的孩子入内，更不用说什么收徒。随即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礼冠人吧？你是礼冠人濯央先生的徒弟？”

夏朝对于皇子成年时的冠礼极为重视，为其制作玉冠的大师都住在宫里，在皇子出世始就选好一块白玉作为皇子加冠时的玉冠原材料，供在佛前日夜受香火气的熏陶，在礼冠人认为时间合适之后开始进行漫长的精雕玉琢，直到冠礼前一天。

而这顶玉冠，是皇子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顶。

宫中的礼冠人本来有两位，只是另一位前年已经离开了皇宫，只剩下了濯央一个。

“对，我师父确实叫濯央。”裴昙想了想，点头附和。

“那你爹娘呢？”

“爹娘？”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瞬间又黯淡了。

她出生以来就一直住在山上，阿爹阿娘和小叔大伯一起养着他们这一大群孩子，每日最大的任务就是去给山上圈养的野兽投食省的它们互相残杀，直到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山上震得十分厉害，阿爹阿娘慌乱极了，带着她就要跑，却被她阿娘的第三个女儿，也就是她的三妹裴草给拦住了。

裴昙长得壮实，穷人家最喜欢这样的孩子，好养活，又是头一个孩子，所以阿爹阿娘最喜欢她，给她取的名字也是极为好看的昙花；而裴草长得瘦瘦小小的，出生时家里带着叔叔伯伯的孩子已经很多了，所以成天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根本不受阿爹阿娘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