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月点点头。

李云珩转头居高临下从半山腰俯瞰山脚下那个村子，道：“看来你和他们相处的不错嘛……”

江成月尴尬道：“乡里乡亲的……互相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哈哈……”

彼时两人对坐在道观瀑布边一个紫藤花廊亭，江成月披了一件斗篷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给他煮了一壶茶，小心翼翼为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李云珩执起杯喝了一口，道：“同我说说那个银白玉的手环吧。”

江成月怔了怔。

李云珩道：“寿陵那个，一拿出来你就失了控……很重要？”

江成月默然地点点头。

李云珩道：“是那只银白玉的手环对你而言很重要，还是……背后那个人对你而言很重要？”

江成月蓦然抬头与之对视，李云珩眼中是一贯的深邃复杂，似透着什么浓烈的情感，又似平静无波。

江成月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情形，对面那个人……都让他没什么隐瞒的打算，只得据实以告道：“都有。那手环是我一个故人生前送于我的……他过世之后，直至我身死之时，我都带在了身上……后来我成了个孤魂野鬼，魂魄一直盘踞在尸身周边不得出，直至……遇见恩人，好心替我入了葬。我不忍心那手环随我一同下土，索性托付了恩人保管……”江成月抬头看向李云珩，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浅笑道：“上仙大人可还记得在寿陵出现于鬼魅身上的印记……”

李云珩蹙了蹙眉：“印记？”

江成月点点头道：“印记……我曾亲口昭告天下身有那个印记的，便受我庇护……其实也和这个手环有关。”

李云珩：“……”

事儿还得倒回到近两百年前了。彼时擎昌君尚且还未曾有擎昌君之称号，只是个恶煞级别，尚未以鬼王的身份扬名于三界，不过在冥界其已算是声名鹊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第一个经历了历层炼狱尚未魂飞魄散的恶煞。

那时候现下号称冥界第一鬼吏的玄清也还是个小鬼差，而且是个很没用的小鬼差，被派到人间收收阴魂，遇见个稍微凶点的恶鬼就束手无策那种。还好从江成月入了冥界伊始，就是这个哆哆嗦嗦老实忠厚的小鬼差接引的，两人，不，两鬼从那时候开始就算是狐朋狗友友情深厚，所以玄清每每有搞不定的恶鬼凶魄，就会拖江成月给他去帮忙。

可以借着公差的名义往返两界，江成月求之不得。

那日两人刚从人间回来，玄清背着沉重的锁魂链，江成月双手抱头随之游荡在鬼城的大街上，聊得正热络。

江成月兴致勃勃：“你说刚刚那小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玄清道：“不知道……你怎么对那孩子那么感兴趣？”

江成月撇撇嘴：“太怪了呀！”

思绪倒回不久之前，两人去人间勾魂，这次的对象只是个普通阴魂，英年早逝，去的时候一屋子人围着床榻上躺着的青年恸哭，那里面有其年迈的父母，还有他年轻妻子，以及抱在怀中尚且还在襁褓的孩子。

去的时候那青年的阴魂已经离体，呆滞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即将咽气的病体，茫然无措。

病榻边大夫正极力为其施诊，一边叹着气。

阴魂的家属声嘶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悲痛不已嚎哭震天。

——每每去带刚离体的阴魂入冥司，这种都是最普通最正常的场景，因而江成月和玄清本都没在意，玄清用锁魂链将那茫然而立的阴魂套了，念叨了几声招魂咒，唤那阴魂同他们一起走。

被招的阴魂很听话，听闻了便一老一实跟在两人身后，可是就在这时，江成月忽而敏锐地察觉了一道冷冽的视线。

他一回头，却看痛哭的人群中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童，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江成月一惊。

那孩子没有说话，江成月有些难以置信一般又看了一遍自己周边，都是屋里简单平常的陈设，好似没什么特别的能吸引这孩子的目光。

玄清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