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阖着双目，身子毫不着力地软在自己身上，魏无羡抱着他，恍惚觉得这样乖巧而全然依赖着自己的师弟已经好久未见了。

就像是第一次醉酒的时候，江澄被自己一路背回家，什么胡话都会说出来；又或是两人做错了事，他会下意识慌张地看过来等着自己拿馊主意；被困在暮溪山时，也是听了自己一句“你先走”便全然信任地先出了那危险的洞穴……

最后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开始逃亡的那会儿……他们刚刚从染满了鲜血的莲花坞逃出来，自己拉着江澄，让他蹲在狭小破旧的柴房里，江澄便抱着紫电，一言不发，当真乖乖地躲着。

只不过从再见面起，他就再没露出过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了。月余的时间里，他似乎总是张开双臂，一边如挡住竹鞭般把自己牢牢护住，一边打起十二分的戒备对抗所有的危险。

魏无羡一边想，一边帮江澄的中衣轻轻退了下来——天气越来越冷，可他这两日一直没再穿外袍，唯二的两件外衣都被囫囵裹在了自己身上。那轻薄的面料下面，是一片杂乱相交的青紫高肿的伤痕，严重的地方，甚至破了皮，溢出了丝缕的鲜血。背部、手臂，大片大片，满眼都是令人疼痛的痕迹。

魏无羡倒吸了口气，他越是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越是忍不住心塞难忍。就算没针对要害，可这样的责打又算什么？从小到大，即便两人把云梦闹翻了天，也不过是被虞夫人罚跪了祠堂，便是在蓝家听学时自己被罚的那顿板子，也没有这般来得严重。若是放任不管，却不知道还要疼上多久。

魏无羡试探着轻轻抚上有些凸起的红肿，江澄背上的皮肤被触碰时应激般微微一跳——这小子抢着共情莫不是痛得狠了，想借着共情缓一缓？

魏无羡苦中作乐地在心中编排着，却还是重重叹了口气。现在竹灵虽然不在，但茂密的黑竹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手边什么也没有，这伤却总不能放任不管。若是想让重击后的瘀伤好得快些，正常会用上些舒筋活血的药油再把淤血推开，若是药不够好，受伤的人少不得再受一番苦楚。

好在，人已经陷入共情之中，□□上的伤痛暂时和神识切断了。

魏无羡拿竹筒中冷冽的清水将出血的伤口清洗干净，这才一咬牙，从肩头青紫的地方一点一点揉了下去。本就红肿青紫颇为精彩的后背顿时更加惨不忍睹，那瘀肿被揉开，整个背部竟是连一块正常的肤色都看不见了。淤血不断从伤痕交叠破开的地方挤出，又被冷冽的溪水冲去。手掌下揉搓的背脊滚烫，皮肤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显然痛感越过主人的意志，正在这身体中不断地叫嚣。

魏无羡的手也跟着抖了抖，却还是狠心按上最严重的地方。他一边用着力气揉着，一边恶狠狠唾骂自己，若不是自己没有约束好安安的怨气，江澄本不必受这一遭罪。为了在这乱葬岗中求活，江澄已经最大程度地支持自己去试着用怨气，自己怎能不谨慎再谨慎？

手下的身体猛地一抖，似乎真的疼得厉害。魏无羡不禁缩回手，结束了不知道是在给江澄治疗还是自我折磨的动作。

“好了好了……我不弄就是了……”魏无羡嘟囔一句，这才发觉下唇刺痛一片，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咬破了皮。

给江澄披好衣服，魏无羡盯着共情中的人又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境地。

他之前与安安共情纯属巧合，共情之时自己身体的情况也只是听江澄描述的，什么哭得昏天黑地啦，无理取闹啦，吵得人头疼不已啦……听起来倒像是安安那样的婴儿的反应。可是江澄共情不吵也不闹，就这么直挺挺趴在自己怀里，什么动作也没有。

魏无羡小心翼翼避开他背上的伤口，给他调整好趴伏的姿势，便强迫自己安下心来等着，可是屁股上总是火烧一般地坐不住，时不时就想看看江澄，见他实在没有反应，还手上不老实地捏捏江澄的鼻子，看他因为喘不上气张开了嘴，心里才舒服些般放了手。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