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爬起身，一边戒备，一边把魏无羡揽起，护在怀里。

“我劝你不要探入灵力……他体内的怨气太过凶险，你那点灵力进去，非但不会有任何效果，反会被轻易反噬而亡。”青鸟看过来，幽幽道，“也最好不要再劝他不要提那些名字……若不是他反复强调着这些，怕是早就神识尽灭，全无自我了。”

这个女鬼……在帮他？

“你是何意？这里的幻阵是你设的？你……你对魏无羡做了什么？”

青鸟笑起来，道：“好没良心，明明我刚刚还救了你，你却如此质问于我。”

她摩挲了下笛子，看着江澄一边小心翼翼把人护在怀中，一边困兽般凶狠看过来的眼睛，还是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太高看我了，凭我一个，哪里能设下这么大的幻阵，而也只有我……看在陈情的份上，并未对他做过什么……反而给他留了一口气直至现在……”

……

…………

“这个人看似聪明，实则傻得很，明明作弊一般破了阵，他非但不赶紧逃命去，却反而执意守着你不肯走……”

青鸟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江澄在一旁，越是听着，越将身子压得更低，直至无奈得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吼。

他的手握得死紧，即便指甲刺入了掌心也毫无所觉。这种痛算得了什么，自己不是没有共情过，竹灵的共情中，那长剑刺入腿中的剧痛如此鲜明，与自身经历别无二致……那么现在和众多厉鬼同时共情的人，又在经历着什么？

这无异于在让这个人体验着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人这一辈子，极致的痛苦一次便已足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失丹的痛苦，为何还要一遍又一遍，被迫体验别人的死亡？！！一次惨烈的折磨，便足以让人疯傻失常，却为何还要苛求自己用这种方法时时刻刻保持清明？！

“江家……的……血仇……”声音断断续续，虽是虚弱不堪，却仍是执着从唇齿间挤出。神识内的纷杂感受与强烈的痛意，早已让这身体没了任何力气去挣扎，伴随这样一声轻呓，江澄甚至感到怀里的人全身都在颤抖、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得以让声带颤动，气息得以吐出。

江澄抱紧他，好想劝他，干脆放弃好了，不要再去回忆那些事，早早放弃自己的意识，是否就能少受一丝半点的罪？可是他已经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又让人如何能死心，不说这苦苦挣扎了大半夜晚的人，便是自己，也残忍地期盼就算痛不欲生也好，他能再撑下去，哪怕再撑一刻、再撑一息，告诉自己魏无羡这个人还在……

“你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若是到天明，小楼众姐妹的怨气转弱，以他原本强烈的恨意倒是有可能反客为主……只可惜，他现在这样，怕是没有力气再这么提醒自己了。”

灵力、清心铃，单薄可怜的手段早已试遍，在过于庞大的怨气面前，根本毫无益处。青鸟冰冷的声音几乎是在给人判了死刑。

“……”怀里的人微微颤了一下，似乎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可是双唇轻轻开合，某个令人心生恨意的词汇却含混在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一息、两息……江澄艰难地数着自己的呼吸，温逐流也好，温晁也罢，就算这些让人恨之入骨的名字，他也渴望魏无羡再念出一句来。

数到第十息时，令人窒息的恐慌反而忽然散去。

江澄松开魏无羡，在青鸟不解的眼神下，让浑身脱力的人好好靠坐在断壁前，自己在正对面扶着他的双肩，沉声道：“魏无羡，我知道你没有力气再说出来，没关系……”他咬牙，几乎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又硬又冷，仿佛一块生铁，“没关系，我帮你说，我来提醒你……云梦江氏的血仇，于你有收留养育之恩的莲花坞，是怎么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的！！”

王灵娇的飞扬跋扈，温氏的万人大阵，再到他们偷溜回莲花坞时看到的尸体与血迹，听到的满不在乎的笑谈与侮辱。

“他们被堆在校场的西北角，六师弟的尸体最小，被扔在尸堆的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