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宁兀自心虚惶惶,袖底双手攥起,身转梅映雪处,却寻不得措辞,嘴唇几度翕张,欲语还休。
顾靖忽而开口:
“宁宁,不准备同我与湛渊介绍一下……这位前辈?”
这岔一打,瞬息为重宁缓解了那一缕忐忑,但另一份为难接踵而至。梅师姐避世多年,为的就是不让旁人知晓她仍在世,故而重宁理解当时在阁楼外,她问及身份,梅师姐为何断然否认。
说与不说,需先得她允可,当下重宁望向梅映雪,眼神里带着征求意味,但转念又意识回来,梅映雪瞧不见她的眼神。
就在重宁这一顾一盼间,梅映雪眉额深凝,抢道:
“少君尚未解老身之惑。”言语中对顾靖的有意打岔,隐有不愉之意。
重宁正自惶惘,晃眼间一瞥,顾靖已扶案立身,行上前来。他仍旧笑色盈目,面向梅映雪,款语温言:
“前辈不表身份,想是自有苦衷,后生不敢多问。可前辈所问之事紧要,若不知前辈身份,后生难解前辈之惑,望前辈见谅。”
梅映雪一声哼笑:“少君口谐辞给,老身佩服。”
顾靖只道:“不敢。”
梅映雪却问:“少君确然不知老身何人?”
顾靖不置是否:“前辈如肯赐告,后生自感荣幸。”
梅映雪修为全失,兼病体身损,声调虚弱,姿形萧索,可神容一敛,便即棱角四射,一门宗师之气度却仍压人。重宁立身其旁,神色都不禁为之所夺,苏浔脸色端凝,不敢有犯,倒是顾靖竟仍意气自如。
梅映雪未再羁系于生死契,重宁的一径静默让她敏锐地察觉到端倪,话锋一转,另起炉灶问道:
“敢问少君,从桓府将我们救出之人,与少君是何关系?”
重宁见梅师姐态度倏地变转,心中诧异:
先前梅师姐与她讲述这十八日里所发生之事,显然对顾靖印象颇佳,可顾靖一提及生死契,梅师姐脸色即变。
谢胤当年的生死契正是梅师姐所接,梅师姐知道生死契不足奇,奇的是,为何会因生死契对顾靖而生排斥?
不对——细细想过顾靖方才所言,重宁顿悟,梅师姐排斥所生,不是因生死契,而是“丁忧渭阳”四字,让梅师姐猜到顾靖非官即贵,加之梅师姐起先误以为,顾靖是她的……
重宁眉心渐蹙,一团乱麻塞满心腔,思潮杂沓,耳听顾靖声调徐徐:
“半个多月前,我同宁宁在街上碰到了她的师侄陆倩陆姑娘,见这陆姑娘混淆身份潜入了国相府邸中。前辈身在桓府,该知桓府高手云集,陆倩姑娘若是败露,必有性命之忧,宁宁忧心她师侄安危,夜潜桓府。可我也忧心宁宁安危,只恨身无修为,护她不得……”
与其是在回答梅映雪,不如说是在对重宁解释。重宁转目撞上他目光,只见眼波如水,分分明明都落在她身上。
重宁心中乱麻,又多塞一团。
他继续道:“……便只能去求一位朋友,随行照应她周全。”
重宁满腔乱麻瞬息成了冰,心口俨然一凛。
追踪和反追踪,均是杀手要掌握的最基本,警惕如本能。她被一个人跟了一路,若非那人出现,她从始至终,不知不觉。
顾靖将目光回转梅映雪:
“这位朋友是后生昔年在边境机缘相识,我知他修为高深,曾为武林中人,而后因故匿迹,避退江湖。本来前辈垂询,后生理当奉告,只是未得这位朋友允可,实不能多言,请前辈宽恕。他将前辈与宁宁自桓府带出,把你们送来敝府。后面诸事,前辈也知晓,自不必后生多言了。”
重宁没见过顾靖这样的一面。先前在傅府,顾靖言笑晏晏,看似亲和,实则疏离,颇有居高临下之态,全是傅渠一味趋媚。而在重宁面前的顾靖,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儇薄子行径,又邪又坏。这般正己端然,甚为少有。
梅映雪却如何听不出,这人是因她不愿告之身份,特意说得这番话来堵她的。一番措辞滴水不漏,令梅映雪问也无余地问起。
第102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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