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时间18:35。

“好，那这两天先麻烦你了，谢谢。”江哲满带歉意地说，等方璐挂了电话，恰时他的手机也因电池耗尽而关机。夜幕已将这座古城笼罩，他甚至看不清陈蒹的身影，原来他竟让她等了那么久。

他深呼一口气，小跑着跃上高台，故作寻常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有急事要处理，明天我直接从特拉维夫飞到纽约，就不陪你回北京了。”

陈蒹低眸，淡淡回应道：“好，什么时候？”

江哲感动地说：“明天吧，我先送你。你乖乖在北京待着，等我回来。”说着，他俯身在她的鬓间印上一吻，却见她本能向后躲去。“嗯？怎么了？”他眉头微蹙，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一段舒缓的小提琴乐曲声从陈蒹的斜跨包传出，江哲下意识从斜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标示着来电人——陈致一。他怔住了，一瞬间，自己的仿佛坠入了最寒冷的冰窟，双目中的温柔全部湮灭，天地在他眼中骤然变得漆黑。他僵硬地把手机递给陈蒹，她接通了电话，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陈致一满带着喜悦的声音。

“陈蒹！陈蒹，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在呢，致一，”她犹疑地说道，“你到哪里了？”

“我乘坐的飞机出了些问题，现在迫降在巴基斯坦北部的小机场。”

“啊？严重吗？”

“还好，放心，我还有命给你打电话。”陈致一轻松地笑着，“唔，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希伯来大学的山顶，看耶路撒冷的日落。”

电话那边的他停顿了半晌，方才开口，声音却低沉了很多：“风景如何？”

“很美，直击人心的美。”

“给我发一张照片？”

“嗯好的。我挂电话以后，拍照发过来。”

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陈蒹也不知该说什么，也便沉默不语。

“那……我去吃晚饭，再见了。”

“嗯好的，再见。”陈蒹将手机举起，拍下了眼前的城市夜景——老城家家户户灯火闪烁，像天上的星辰洒落在了人世间。

“谢谢你的分享，我保存在记忆里了。”陈致一回复。

江哲闭上双眼，将臂膀张开，感受着山风的流动。良久，他终于垂下双手，开口说话，嗓音却变得沙哑：“我时常在想，一个人对他所不了解的东西，是不是总是会有一些夸张失真的想法。我的初恋，你知道的，我的学姐，我用尽全力去爱她，甚至计划过向她求婚，可是却以她的背叛收尾。后来，面对感情，我一直觉得已经麻木，已经失去知觉。这么多年，我尝试过不少深深浅浅的感情；但是我很怕有女生问我爱不爱她，有时候甚至会发怒，因为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我并不期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也不期望从任何人那里得到什么，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模式。让我沮丧的是，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并不感到厌烦，也不愿意去改变。包括我，包括身边的人，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我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别处的，世界只是一片陌生的事物，一切都和我无关。所以，陈蒹，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好的爱人，因为至少此时此刻，我仍然认为，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自由而孤独的，我难以想象我能够给你足够的照顾和专一的爱。”

陈蒹的面色愈发苍白，她多么希望这些话只是谎言，可她也知道，也许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江哲所说过的最真诚的一番话。她唇边抿起苦涩的笑，喉间亦愈发酸涩。直到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她跳下高台，不分辨方向，不分辨远近，跌跌撞撞，飞速逃跑。

“陈蒹！”江哲反应过来，一路在她身后苦追，将漫天星辰抛在身后。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曲折的楼宇、穿梭的学生、行驶的车辆、茂密的树丛，陈蒹就这样轻易地消失在茫茫世界之中。“陈蒹！陈蒹！”他从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恐慌和脆弱——心中的罗盘瞬间失去了方向，只能由着他横冲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