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沿未名湖而设，面积虽然只是清华的二分之一，却因为道路多是石子小径，交通工具难以通行，所以学生们大多步行在校园之中。陈蒹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今日已达成‘行走两万步’成就”。据张亦枫的室友说，他看到陈蒹打来的电话，就抛下手机离开宿舍了；但张亦枫常去的地方不多，也就是几个食堂、院馆、图书馆。她有些崩溃地收起手机，继续走向与他有关的下一个目的地。清风带着暖意吹拂着大地，陈蒹将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转身看向未名湖，粼粼波光映得它愈加美好灵动，她的心事亦随之微漾，变得滞重沉钝——这么美丽的校园，曾经是钟思琪四年来拼命想要接近的地方，可这里为什么偏偏差一点成为她生命的终结之处。

陈蒹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落寞的身影，他穿着纯黑色的风衣缓步前行，与来此赏景的人们格格不入。陈蒹追到他身后，开口叫道：“张亦枫学长！”

张亦枫回头和她对视片刻，立刻转身快步避开。陈蒹跑步追挡在他身前，忍不住发怒道：“学长你为什么躲着不见我？你怕什么？”

她的吼声引得周围的人们纷纷注目，张亦枫不情愿地停住脚步，说：“我知道你是为她的事情来找我，对不起，我帮不了什么。”

陈蒹从手包里取出那封信，递到他面前：“这是思琪托我带给你的。”

张亦枫和她对视了片刻，便将目光移开，抬手收下信件，揣进衣兜，冷脸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陈蒹全然无法理解。她虽然没有见证过他们短暂的爱情，却无法想象他会在钟思琪这么脆弱的时候，如此绝情。她紧咬下唇，恨恨地看着张亦枫转身离开，却分明听见他所抛下的一句话：“我已经申请退学。”

这句话让她心中的愤恨突然之间无所着落，只能化作她解不开的困惑。她失神地走去图书馆，抽出一本书，用密密麻麻的文字来麻醉自己，送走夕阳，迎来明月。直至她手包中的手机震个不停，才将她的知觉迅速复原。她走到楼梯间，给江哲回拨电话：“喂。”

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你做什么啊，整个下午都联系不到你——让我白白担心。”

她沉默了半晌，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下午在图书馆，手机放在包里，我没注意到。”

“算了，还好我不是你的研究生导师。对啦，你明天做什么？”脾气火爆的他竟然轻易原谅了她。

“我……明天早上要去看我舍友。”

“哦，去哪里看？”

“回龙观……”

“我陪你啊，明早9点我开车来接你。那你先学习吧，我还在清数跟骆崎他们讨论公司的事，你放心，清数这边我一个人还OK，你先趁这几天处理你自己的事吧。”

“嗯，谢谢你。”陈蒹收起手机，低头抿了抿唇，任心底再开出明丽美好的花朵。

第二天，他们到达回龙观医院，恰逢病患早晨室外活动的时间，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病人们占据了长长的人行道；江哲护着陈蒹一路小心前行，走进土灰色的重点监护病房，在探访室等待钟思琪。

陈蒹轻轻推开江哲：“你要不要出去等我？”

他摇头，戴上灰色卫衣的连帽，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房间角落，就像是和墙壁融为一体：“我就坐在这等你。”

陈蒹轻叹一声，她知道江哲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不久，探访室的门被护士推开，钟思琪低头跟在护士身后，看向陈蒹的目光，却分明是充满希冀。陈蒹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却只能仓促地掩饰。

钟思琪瞥见角落中的陌生男子，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听话地坐在桌边，看着桌上各种颜色的彩色铅笔，怔了片刻，沉默地垂下头去。陈蒹无比艰难地开口：“思琪，我记得你特别爱画画，我今天带了填图册，我们可以一起玩呐。”

思琪的眉头蹙起片刻，勉强地笑着，翻开图册，指着其中一页：“好的，嗯，这张好了。”

她们拿起铅笔，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