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斜阳此人，是扶卿以秘术在碧川里炼出的分|身。很成功，虽有独立意识，却始终忠于扶卿。说是分|身，实际上是主与仆。”姜离道，“最大的好处就是，绝不背叛。”

“难怪他与师父那么像，做一个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分|身出来……师父他是被谁背叛过吗？”魏止自觉思维发散过盛，忽然问道，“那日在旅店里，他找过先生？”

“你怎么知道？”姜离有些诧异，没想到魏止连这都能想出来。

“猜的。否则先生那晚为什么急着赶我走，又是怎么一路追到迷津幽水的，难不成也是猜的？那只千面鬼女不仅扮成了宋斜阳，最后还露出了先生的脸。”魏止直言不讳一气呵成，“不过先生，你真的不擅长编谎话。那两枚铃铛的确可以是定情信物，至于是谁做的却说不准——还有，那天我遇到的真的是白风的分|身吗？”

姜离默了默，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局促，那的确是一场失败无比的表演，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把魏止打晕了丢去湘灵渊更省事。他叹道：“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你问我那个追踪符的画法的时候。”魏止道，在熟悉的人面前，任何一点微小的熟悉感都会成为伪装致命的破绽，“只不过不确定而已，毕竟……”他忽然哑声。

毕竟，一个人的气质是掩饰不住的。姜离不擅长说谎，但是那身不带丝毫伪装的气质却不会骗人，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明月清风般的年轻人，会变得一身玄衣、阴冷漠然？因此即使有诸多怀疑，他还是不敢肯定。

“破绽很多，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姜离了然，温声道，“泊如，这就是我不愿意面对你的原因。”

是吗？魏止怔怔地想，他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吗？

“不必自责。”他安静地说，“人之常情，没有人会把自己亲近的人往不堪的那方面想。”

不堪……是的，不堪。他宁愿魏止以为他的先生三年前就死去了。他轻柔地抚了抚魏止的头发，道：“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礼尚往来，是不是该讲讲你在扶卿那边做了什么？”

魏止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先生，桦南秦家……”

攻心计，扶卿这招数还真是幼稚，不过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好机会。姜离无声地笑，从容接道：“扶卿与你说，我灭了秦家满门？”

“我不信。”魏止紧接上。

“不管你信与不信，事情已经发生了。”姜离从容不迫地理了理衣服，眼神淡然平静如古井无波，任是滔天风浪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魏止直直地盯着姜离，想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找到些不一样的情绪。然而那眸子含笑，从容淡定，丝毫破绽也没有。

“先生，你又骗我。”魏止认真道，“你若是真的灭了秦家满门，为什么还这么坦然自若？”

“自然是因为我心性冷硬，杀人如麻。”姜离嘴角噙笑，悠然自怡，如同采菊东篱，泛舟碧湖。他轻缓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泊如，你杀过人吗？”

不待魏止回答，他微微一笑，自己答道：“是了，想必没有，我曾带你斩过不少妖邪，但杀人想必是没有的。”他稍向后仰了仰头，一派惬意放松，眼眸低垂下又抬起，带了点温柔的冷漠，仿佛一块被打磨得温润生光的寒冰，远远望去与无暇美玉毫无二致，只有靠近它时才能觉察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不过你应当清楚，我杀过很多人。”

“血溅到人的身上，热得烫手，秦家掌门刚挖出来的心脏还会跳，扑通扑通的，雪白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搅在一起，颜色很鲜亮，那时他的双眼还大睁着，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洒了满地的血和热气腾腾的心脏。”

魏止脸色煞白。

姜离神态安闲地看着一言不发、面容沉默的魏止，继续说：“祭台那边死的人不少。另外的……那场瘟疫你也看见了，城郊的乱坟山都盛不下那些尸首，成群的秃鹫和野狗围了大半月，死人的腐臭味隔着几里地都能闻见。更别提青藤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