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出来！莫要鬼鬼祟祟的！”

戚继光大喝一声，土灶底下的摩擦声戛然而止。未免意外，三人将土灶围住，戚继光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踹开了灶顶的大黑锅，目光紧紧地盯着里面。

一双惊慌失措地眼睛直接对上了他的。

陆绎一看，立马按住岑福即将出鞘的绣春刀。

“娃娃，就你一个人？”眼前的男娃害怕得紧，戚继光收刀入鞘，放轻声音温和问，“你爹娘呢？”

原只是无措地打量着他们，一听见“爹娘”二字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惹得外间忙碌的军士纷纷停下脚步，往这边围拢来。

想这孩子的爹娘可能已经遇害，陆绎将刀抛给岑福欲上前，而戚继光已经先行一步将人从灶灰里面扛了出来。

“娃娃别哭啊，这里不安全，伯伯先带你走……”

男娃越哭越响，七八岁的小拳头一捶一捶砸在戚继光的背上，看着他们步出院子，陆绎竟遽然有些恍惚……

转眼间，距董狐狸拥兵至喜峰口索赏，与戚家军对峙已有七日。

戚继光看着案上董狐狸送来的议和书，一时静默，大帐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帐外的岑福火急火燎地掀帘进来，附在陆绎耳边低低道，“大公子，提刑按察使司那边遇到了点麻烦……”

陆绎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卑职明明从后门看见他们押了人犯进去，可赵正使偏说人还没到，让我们再等两日。”岑福眉心妥妥地拧着，“我看他就是在拖延时间，这么做，他图什么？”

陆绎颦眉深思片刻，“既如此，那就再等等，你先去按察使司那边盯着，我这里无事。”

岑福担忧地看了陆绎一眼，想了想，还是照做。

岑福前脚一走，戚继光便忿不可耐地将手中的羊皮递给陆绎，“言渊，你看看，这是狮子大开血盆口啊！”

陆绎展开，通扫了一眼上面工工整整的行书，冷笑道，“白银年一百万两，丝绢布帛千匹，精瓷百件……董狐狸还真是好胃口。”

戚继光本就憋着一团火，现下陆绎大大方方地念了出来，他差点把书案给拍散架，“边境几镇我已加派人手，他董狐狸捞不着什么好处，本想坚壁清野，让北蛮人从哪来回哪去，眼下不杀杀他们锐气是不行。”

“那将军打算是？”

戚继光从青花小缸从抽出一卷地图，在案上展开来，“喜峰口往北十二里有个天堑，叫十丈沟，是个一线天的地势，易守难攻。兵者，诡道也。我就在这十丈沟的南口布阵，大明这么大块肥肉摆着，不怕他不来。”

相比明军主动出战，董狐狸更想占到明廷的便宜，自然舍得冒险。

陆绎朝着戚继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十丈沟虽然在长城之外，但距离喜峰口很近，一旦占领，呈居高临下之势，对明军而言正是得地利之便。

“此计固然是好，言渊尚有一个疑惑。既然十丈沟易守难攻，董狐狸必然不会整军通过，定是以小股势力轮番侵扰。我们的将士不得休整，恐怕战力也会削弱不少。”陆绎有些忧虑道。

“他轮着来，咱们也轮着来，来一轮我他斩一轮。”戚继光算了笔账，“除非大军远征，想灭朵颜几乎不可能，戚家军独守蓟州，顶多也只能挫挫他们锐气。自京中主持变法，我蓟州屯田略有盈余，跟他耗上一耗都是小事，只是这仗一打起来生灵涂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陆绎微笑：“将军高义，言渊佩服。”

戚继光命中军官招来手下诸将，布置明日的作战计划，陆绎在客座上兀自思忖着什么，热茶方举至唇边，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瞬时钻入他的脑子：据他收到的消息，那细作身在敌营，且职位不低，既然是车轮战，敌方战将必定会轮番现身，这正是一个好时机！

寻了个空当，陆绎起身对戚继光道：“将军，言渊有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戚继光道。

“我会领一个人来，他见过我前日跟将军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