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城的大雪跟着新年一起来临。

沈府门口的一排大红灯笼将御笔亲题的“护国柱石”照得比平日里更是气势恢宏。

“我们奶噶一周岁啦……”沈国公抱着穿得像年画娃娃一样喜庆的奶噶走出院门，看着忙碌不停的仆人们，从旁边拿起一朵红色纸花递给奶噶，“看看上面挂着的灯笼好不好看呀？”

“好……探。”奶噶已经长出了好几颗小牙，眉目也比往日更深邃漂亮，除了当局者迷的人，几乎一眼都可以看出他简直跟沈慕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奶噶手上把玩着红色纸花，口中咿咿呀呀地戴在了沈国公的耳朵上。

“我们奶噶喜不喜欢呀？”沈国公爱不释手地亲亲奶噶的小肉脸，“你简直跟你沈伯伯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太爷爷看着你，就像看着你沈伯伯的小时候。”

“嘻……”小手抓着沈国公的衣领，分辨不出哪里是肉，哪里是衣服，只用力地啃着沈国公的肩膀，表达着自己的喜爱，把沈国公逗得哈哈直笑。

身后的仆人们也因为沈国公的笑而放松了多日来的紧张感。

小王爷最近两个多月不知道怎么了，脾气暴怒异常，谁近身都会被破口大骂一顿，做错事的下人甚至有被打伤到吐血。

沈国公多次劝说无果，只能请家法暴打了小王爷一顿，现在还在水木清华里老老实实地躺着。

苏泽恩百无聊赖地拉着沐十一躺在悬壶室的大床上。

“你说那小混蛋到底去哪里了？”

“这么久没有消息，天大地大，又无法找到他。”沐十一叹了口气，扯过被子自然地盖在苏泽恩的腿上。

自从乔湛莫名消失，苏泽恩经常在阁中询问各个人关于乔湛的踪迹，一来二去和沐十一就熟络了起来。时间长了发现二人志趣相投，沐十一又会些医术，对医药知识非常感兴趣，总爱问苏泽恩一些药理，不知不觉关系就亲近了许多。

“他没了武功，只剩那一身空架子，人又热心，在外面想要拔刀相助的时候，肯定是拔了个寂寞啊。”苏泽恩抬手漫不经心地玩着手中的银针，闪着寒光的细长银针被他修长手指在指尖翻出花来。

沐十一看着就揪心，抬手从他手中卸下银针，规规矩矩地摆在一旁的桌案上，捏捏苏泽恩的下巴，“小心着点。别这么玩。”

苏泽恩嗔怒地看了沐十一一眼，揉揉发红的下巴，那不知轻重的蠢货以为这是什么？是爱抚么？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吧？

“我要给那头猪换药去了。”苏泽恩掀开被角坐在床边穿上鞋，“你要随我一起去么？”

沐十一头摇的比奶噶的拨浪鼓还要快。

水木清华。

屏风被踹得稀碎躺在地下，花瓶的碎片飞溅在凌乱的桌案上，屋内的酒气呛得人眼睛都要流出眼泪。

苏泽恩嫌弃地扛着药包走进沈慕的卧房，抬脚踹了踹床上那个半死不活拎着酒坛的男人。

外面喜气冲天，屋内阴云密布。

“死没死？”

没有回应。

“看来是死透了。”苏泽恩背着药包摇摇头，一副“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作势要走出房内。

“回来。”

声音沙哑低沉，沈慕动了动垂在床边的手指。

“哎哟王爷还活着呢！”苏泽恩状作惊喜的样子坐到屋子里唯一一张完整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磕着手里的瓜子，壳被随口吐出来，像是明白主人意识一样扣到了沈慕的脸上。

“……”沈慕双手拄着床头坐起身，眼神凶悍地盯着苏泽恩。

“看我干鸡毛，人是你弄丢的，又他妈不是我。”沈慕还没说什么，苏泽恩就像被冤枉了一样高声骂起来。

屋外的侍女和小厮齐齐为苏先生捏了把汗。

什么叫真男人？除了苏先生，这桃花阁上下百十号人里，就没有一个真男人！

沈慕保持着姿势又坐了有半炷香的时间，直到苏泽恩第一百二十八次把瓜子壳吐到他的手背上。

“什么意思？”沈慕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