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曹髦望着皇姊，叹了口气。又不知如何抚平司马鸢的情绪，如果司马鸢向她父亲司马师哭诉一二，司马师便随时都有可能以行为不端的名义废掉自己。

曹髦当然不愿被废，这何止是奇耻大辱，更是意味着他复兴家族基业的壮志化为泡影，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因而他必须忍耐，必须寻找机会。哽噺繓赽蛧|w~w~w.br />

好就好在，在司马师眼里，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孩，因而朝政上的事还未全权干涉。

还没等曹髦开口，司马鸢倒先妥协了：“太后不必斥责长公主，千万事，都是我一个人惹出来的，还望太后宽恕，望陛下宽恕。”

少帝立即接过话茬，笑道：“司马姑娘何必苛责自己。司马氏三朝元老，股肱之臣，北平乌桓、南拒蜀贼，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朕深深感念，还请姑娘替朕向大将军表达倚重之情。”

司马鸢低垂着双蛾，略带些挑逗的意味，浅笑道：“陛下厚恩，妾身心领。”

少帝亦望她而笑。“这酒宴也觉得有些腻了，我见后院的梅花开得极好，不如引众人去雪梅院小叙，吃盅茶解酒，如何？”

众女都觉得提议不错，遂都跟着太后天子去往后院赏梅，算是宴会的最后流程。

后院梅花立于风中，凌霜傲雪，卞湘独自矗立在角落里，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淡黄的梅蕊，心绪一如冰雪般清冷。

忽觉身后有人，从背后抚着她的鬓角，她转身，果然是曹髦。

卞湘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盈盈拘礼。眼神却丝毫没有落在少帝身上。

少帝从她侧面走过，拂了一下招展的梅枝，说道：“你弹的曲子，很好听。”

“宫禁之内献丑，安敢有错漏之处？”

眼前的女子俨然保持了警惕。她不再轻易地相信这个风流多情的君王会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情愫。

司马鸢的声音又远远传来，卞湘很识趣地离开少帝，让另一个女子与少帝欣赏风中的飞雪、檐下的腊梅。

曹髦苦涩一笑，心内有一万句话想对卞湘说。他想说，自己独自在皇宫中挣扎，没有人能理解。在这无边无际的深水潭里，阶陛之下尽是奸佞之臣，虎视眈眈。他想要复兴大魏，可是逆天改命的过程，却又那么孤独无力……

宴会结束，已至深夜，卞湘与阿姊一起乘辇回去。不用说，便知这辇车是少帝派人准备下的。卞琬有些郁郁，坐在车上一语不发。卞湘大概也猜得出她心里所想。

“七年前，东海定王带着他的两个公子，高贵乡公和王世子，到咱们开阳侯府来，记得么？”卞琬问道。她神情恍惚，面带疲色。

“记得。高贵乡公是东海定王的庶长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

“那……我记得你当年跟高贵乡公……关系不错，是吗？”

“我……”卞湘怔住了。

“没事，我就问问。今晚陛下对你的态度，异于其他人。想来你跟他也算是旧相识，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不该跟司马鸢有过节。”

“嗯。我知道了。”卞湘低着脑袋搓着衣角，开始有些懊悔跟司马鸢那般针尖对麦芒。

“你跟陛下同辇的事，想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陛下若不封你为皇后，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是……”卞湘迷茫地瞪大眼睛，眉尖若蹙。

“可是什么？你知不知道跟陛下同辇出游，就是正宫皇后才能享有的待遇。”卞琬的语气，分明有些不由分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

她平素端庄自持，喜怒不形于色，但若是真恼了，只需眉头轻挑、杏眼微睁，便让人觉得冰冷刺骨、不怒自威。

“我不在乎这些虚无的仪式，陛下也不是那种被迂腐礼教束缚之人。不过是同坐了一次辇车，哪里就这么轻而易举就成皇后？”卞湘依旧争辩道。

车外依旧是厚厚的大雪，宫廷里灯火渐渐微弱。耳畔只有风中的铃铎，清脆婉转。

行至侯府，远远便见着继母王氏立在门边。她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