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督师淮南的消息已过去好几天，繁华的魏都洛阳却始终没能平静。

晌午时分，卞湘与阿姊、王姌在厢房里做女红，嬉闹了一会儿，突然见到侍女小鹊匆匆进来。她神色惶惶，像是有要紧事发生。

“小姐，宫里来了人，说皇太后有旨，宣您即日进宫侍疾。”

“怎么，侍谁的疾？为什么独独宣召二姊姊？”王姌放开了手中的小瓷瓶，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大人还在侧厅等二小姐商议此事。”

卞湘头也没抬，收拾着桌上散落的针线，喃喃道：“知道了。”王姌不解，于是问卞琬。

卞琬浅浅一笑，给她使了个眼色，又捏捏卞湘的脸蛋，笑着说道：“我看呀，太后娘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卞湘拧了拧嘴角，对着阿姊轻哼一声，就起身随着小鹊去找父亲卞隆。

王姌缠着卞琬非要一问个究竟，卞琬对她耳语道：“真笨！太后娘娘无缘无故宣召二妹进宫，能为了什么事？我猜这一定是天子的主意！”

王姌像是被人点破，嘿嘿一笑：“原来是这样！那二姊姊……不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她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发现了一桩惊天动地的大喜事。

另一边，卞湘跟着小鹊经过长廊，到了父亲的厢房。她明知此事是天子有意召请，但心里还是愁绪满怀，丝毫没有王姌那般喜悦。

父亲正襟危坐在席上。跟除夕夜训斥卞湘时比起来，他的神色和缓了许多，看得出已是对这件事坦然接受。

卞湘进来，父亲便让她坐下。卞湘试探性地问道：“父亲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呢？”

“你看这个。”说着，卞隆将桌角的黄素递给卞湘。卞湘浅浅看了一遍，知道是皇太后亲笔，指了名让卞湘过去，还不忘给她评了“端雅贤德、才高淑慎”八个字。

“太后娘娘指名要你去，我也不好推脱，怪只怪你上次太张扬了。”卞隆掇了一口茶，态度仍旧是很平静。

“女儿全凭父亲做主。既是皇太后点名叫我去，我便只去永宁宫侍疾，不出宫门一步。”卞湘跪答道。

“你先起来。”卞隆扶起女儿，舒展了眉头，说道：“太后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定然是少帝指名要纳你为后，所以与太后商定，让你入宫面圣，好体察你的秉性。也不枉我养你十三载。若真的能入主中宫，也算得上祖宗积福。”

“可是父亲，今日之天子，已经大权旁落了，我若进宫，不会给家族带来灾祸吗？”卞湘由是不解。

“咳咳，傻丫头，我自然不愿你趟这趟浑水。只是现如今天子有意向司马氏示好，事已至此，你和天子都应该明哲保身。要是你真的成为宫妃，一定记得劝陛下容忍司马氏，以安定大魏。”卞隆咳嗽两声，苍老的眼睛凹进去一大块，显得更加憔悴。

卞湘知道父亲素来谨慎小心，万事只求稳妥周全。她低垂着双娥，咬着下唇，心底却更加犹豫不决。听完父亲交代的话，卞湘方才退出来。

只见池塘边的柳树漾漾，春水涵波，微风拂过面颊，浸漫着芳草的气息。卞湘立在柳树下，兀自出神。

曾经父亲让她疏远少帝，是为了家族计议；此番让她进宫，亦是为家族计议。只是，少帝真的像司马氏妥协了么？连父亲都这么说。看来，少帝真的放弃了。她又反问自己，少帝身处的局势那样艰难，自己有什么理由觉得少帝应该对抗下去？

只不过，江山改姓，昔日武皇帝扫清四海创立的江山，今日就被司马家轻轻松松篡夺了，岂不令人感伤？但这一切，着实不能全揽在少帝头上。

“唉……”她长叹了一口气。

“二姊姊怎么在这呀？难不成是嫌当了皇后，没人服侍你？”远远听见王姌的笑声，只见她穿着一袭淡黄色长裙，从湖边款款走来，像极了迎风照水的迎春花。

“你懂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卞湘望着她，有些羞涩地嗔怪道。

阿姊亦从那边过来，看她笑语盈盈，与当初那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