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我的话为什么不醒啊？”苏问道从床上坐起来，他二十分钟之前被人叫醒，还懵懵的，因为怕木十嫌他仪容不整，连忙去刮了个胡子，洗了个脸，都没来得及思考木十醒意味着什么。

至于为什么躺在床上装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想逗逗木十，也可能是被冷落太久了，对突如其来的重逢有些不知所措。

——没到醒的时候，就不会醒。

木十看着苏问道的胳膊，她把那累赘的衣袖挽了上去，于是大片大片的绷带就展示在眼前了。

——我为什么不醒，你又为什么自残呢。

苏问道听见这话，触电一样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衣袖被猛地拽上，他低下头，似乎因什么事羞愧着，“没什么，你不要回答，我也不要回答了。”

——我以为你在等我。

木十把苏问道的胳膊拽出来，将那满是伤痕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苏问道抬头看木十，他眼圈有些红，“是在等你的，这些伤不是自杀，我没不想活，也没寻死，我一直在等你的，你睡前不是跟我说：‘一个人只要还能帮助同类，就没有权利赴死。’吗，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因为你这话肯定是说给我听的，我就是那个需要你帮助的同类，我还需要你，你怎么会死呢。我相信你肯定会醒的，只要乖乖等着就好，但是等久了有些受不了，手上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伤口了，医生说是我自己割的，但我意志力没薄弱到那种地步，你相信我，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我没想自杀，也不会自残，我能管好自己，这些伤都是意外。”

那天晚上木十对他说的这句话，他其实没怎么听清，后来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但想不想的起来，对等待都没作用，他已经不知道昨天、前天、大前天都发生过什么了，伤口是怎么割出来的？自己对睡着的木十究竟都说了什么，一切都是一个茫然的概念。

他这半年多，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木十不会喜欢废物吧。

苏问道低着头，他突然很怕，很后悔，既然知道木十醒了，为什么只打理自己的脸，不管穿着，要是衣袖再长点，这些伤就不会被木十发现了，木十虽然会包容他的软弱，但软弱到自残，谁也不会喜欢。

或者伤也没那么多？苏问道的眼突然就亮了，他用手去拆绷带，但刚刚拆出一块，狰狞的伤就露出来了，其他地方隐藏的伤可能更多，苏问道的手颤抖着，他后悔起自己的这个举动了，现在还要不要拆？不拆是不是显得他心虚。

“木十？”轻轻叫了一句。

木十点头，她听着苏问道沙哑的嗓音，按住了他继续拆绷带的动作。

——有人欺负你吗？你今天看着很委屈。

以前好像没这么委屈过，木十抬手揉了揉苏问道的眼，结果那片红非但没有消失，还更重了。

“好多人欺负我。”

一行泪流了下来，木十用手指接了几滴，她才见苏问道时，怀疑过苏问道这口泉是不是要干了，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苏问道这股泉很有生机，流出来的水比三岁小孩都多。

欺负苏问道的会是谁？媒体吗？观众吗？

他们的话的确很难听，让人觉得下一秒他们就有可能扑上来，把你撕成几份。自己没担心过被撕，因为这帮看客都打不赢自己，但出事好像是难免的，人们一激进，祸患便要出，不是被无人机撞摔，也会是别的什么，自己早有预感，才对苏问道说了什么不会赴死的话。

事实上，人只要不想死，就不会死。

但睡眠是难免的，一场太深的睡眠，连枕边人每日的低语都唤不醒，如果不是过年足够热闹，可能她会再睡会，睡到孩子出生。

——是我欺负了你。

她把苏问道的泪一下下擦干，木然道。

苏问道不哭了，“没有，你没有欺负我。不要怪自己，你只是睡着了，睡着的人欺负不了我的。”虽然睡太久不理人，真的会击垮等待一方的神志。

轻轻抱住木十，苏问道不想继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