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朗如月的无甲猎装少年，一轩昂如日的披甲权贵低声交谈，仿佛周围皆空。不见两人怒意迸发，不见两人厉语相对，彼此脸上浮着淡淡的笑，一团和气之间是两把离了鞘的横刀，寒刃切过秋日的空气，映着围观者一张张变形的脸。 br />

贺兰璟思考了一会儿，模糊记得河东节度使郑衡长得颇似文人，号称虎狼卫的河东兵到了此人手中，变成了驯服的狼。梁国公贺兰晟对他的评价是缩着脑袋，只求保河东一境平安。

长安城敢正面与梁国公世子交锋的人扒拉手指头数的出来，郑衡的儿子有胆子，有脑子，不容小觑。

不怕死的小子真是难办啊。

郑南仲在试探，贺兰璟嘴角维持怡然的笑容：“你以为是什么人值得我大费周章？”

郑南仲往前行了几步，用只有他和贺兰璟听到的声音说：“我以为是一头野猪。”

贺兰璟目中闪出犀利的光，握紧了横刀，几欲拔刀，余光扫视周遭看稀奇的庶民、严阵以待的河东兵，他没有光天化日动手的习惯，于是消去让郑南仲血溅当场的杀意。

夸张地笑了：“郑小郎君说的对极了，我猎了一头肉肥脂满的野猪。明日府中设宴，你来品尝猪肉羹如何？”

郑南仲摇头：“阿湲受惊，这几日我陪在她身边为好，度支使放心，我和阿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贺兰璟轻拍郑南仲的肩头道：“好，舌头长在嘴里才活的长久，活的安稳，若以后有人多嘴多舌，传闲话......郑七郎，明年中元节，我会给你，和你的小妻子多烧香烛纸钱。”

听了中元节作鬼的威胁，郑南仲收敛了笑意，看了看天空，意有所指：“长安啊，下了几日的血雨停了，贺兰大人请看，这天儿晴空正好，魑魅魍魉退避三舍，大人想要午夜梦回有清净好梦，这几日该去大慈恩寺吃素，多念《清心咒》。”

好个狂妄的小子，贺兰璟许久没听到这么刺耳的话了，走近郑南仲，和缓了声音，轻佻道：“阿湲......这是那位小美人的名字？不知年岁几何？郑七郎可要护好了，以后脸和身子长开了，不知会有多少人惦记。”

“你......”郑南仲振腕举刀，他受不得贺兰璟对阿湲的侮辱。

贺兰璟按住郑南仲的刀背，“这柄刀是我部属之物，你拿来对付他的主上，乱了尊卑。”

待郑南仲不备，劈手夺刀，扔给耶律乾：“契丹人，下次别让人抢了你的东西。”

他执鞭走到任播芳身边，凝视一脸怒容的她，眼神像要把她看光似的，靠近她讥诮道：“阿湲，记得收好舌头！我府中有伶人歌姬，不妨教教你，下次装神弄鬼会更像！”

任播芳切齿怒叱，话说得狠辣：“祝你早登鬼录，神憎鬼厌，六道不收，堕入苦海！”

贺兰璟横她一眼，大笑起来：“小娘子在阳间何苦操心阴司之事，口舌再利，能硬的过我手中刀么！”刀光一过，削落一把胸前青丝。

傲然上马，略弯了腰对郑南仲挑眉道：“你娘子受惊了，明日我命人送些压惊物到并州进奏院稍表歉意。”

任播芳气得火冒三丈，什么“你娘子”，狗嘴里尽是胡扯。

偷打量周围人的反应，韩旺在冷笑，几个并州兵们偷笑，郑南仲大概气糊涂了，只紧锁了剑眉，又是一副木佛脸。

贺兰璟轻叩马腹，当空挥动鞭子，飒飒作响，围观的庶民抱着头躲到一旁，躲的慢了，脑袋和胳膊挨了火辣辣的鞭子，哇哇乱叫，却不敢怒骂作恶的贵人。

“小子，艳福不浅！”贺兰璟临走还不忘恶心任播芳和郑南仲。

贺兰璟与耶律乾卷起烟尘，扬长而去。

任播芳忽然疯了似的，抢过韩旺的弓箭，随手牵过一匹马，紧追贺兰璟。他当着众人侮慢她的言语像一根尖刺割破了她的自尊，她浑然不顾肩部的伤，生平第一次拉满了弓，拈箭射向贺兰璟。

弓弦弹开的一刻，她受伤的左肩左手腕动一寸，犹若万根细针刺痛。

箭擦着贺兰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