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昭帝望着阶下两个宫人，脸色阴沉，指了怀恩审问，抬脚要往静宁宫暖阁里去歇着。进门见只有皇后等着，问一句，“大皇儿歇下了？”

皇后瑧首微垂，道：“厚儿年幼，没经过这些事儿，妾自叫他去歇息了。”

昭帝自顾自坐到皇后身侧，沉默半晌，忽而问道：“当真是德妃？”

皇后笑一声，“蕴仪是个什么性子，圣上不晓得？若她能做出这般事，也不堪一个‘德’字为号了。”

“那依皇后的意思？”昭帝瞥了皇后一眼，又正坐道。

“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说的几句闲话，传几日也就完了，只是不该有那起子包藏祸心的传到厚儿和佑儿耳朵里。”皇后抿了口茶，笑道，“厚儿原不是个爱多心的，只是牵扯到他生母，若他不动气，才不像他。”

“二皇儿也知晓了？”

皇后笑笑，“所以妾才说不可能是蕴仪所为，她向来谨慎，就是外头风言风语再盛，也没有入她宫门的，又怎么会往外散播。厚儿和佑儿是在往御花园为妾剪月桂时听到的。”

昭帝见皇后面上始终带笑，皱眉道：“皇后似乎不以为意？”

“后宫人多口杂，谁还没在有意无意间传过流言蜚语，不过是宫墙中太过沉闷，各人寻点乐子，过几日就有了新的值得说道几句的，前头的事，也就忘了。实在不值得如此费心。”见昭帝面色发沉，皇后继续道，“圣上也不必担心这会左了两个孩子的心性，早些叫他们见见也好，省得不晓得人心险恶，将来被人随意几句浑话就唬得团团转。”

“既然皇后知道这是宫里常事，就所幸下些功夫，灭了这歪风邪气，怎么能由着它愈演愈烈？”昭帝打断道。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圣上应当比妾更明白。人张着一张嘴，难道只用来吃饭的，也要说几句的，中听的不中听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做事不出格就是了，难道要养着一宫的哑巴？”皇后慢条斯理道，“这一回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自然要查一查，平日那些捕风捉影没根的话，要向哪里查，这个说个那个传的，那个又是听旁个说的，问完了一宫的人，也指不出来谁先说的。叫各宫管得严些，也架不住越严越有人管不住嘴。”

“或打或罚，挑几个闹的凶的惩治，旁人难道还敢说？”

皇后笑笑，“圣上难道不知晓，咱们越是理会了，他们私下里反会把这流言当真，假的也成了真的。妾所能，也不过做个判官，闹得大了，到跟前了，查一查治一治。”

“那若没有闹到跟前来，皇后难道就不管了？”

“江南塞北有人逞凶斗狠偷盗放火，难道圣人时时都晓得，事事下旨去查办？”皇后瞥昭帝一眼，“那要各地官员有何用？”

昭帝沉默片刻，“她们敢纵着手下宫人去说嘴，只怕也有她们自己的心思。”

“试探而已，还能有何意？”

“只惩治这些弃子，只怕没什么用。”昭帝起身，“也不拘究竟是谁传的，皇后只断了她们的想法便是。”

皇后起身送昭帝离去，倚在门框边上，半日不曾动弹。

采薇从暖阁出来，见皇后如此，叹了口气道：“娘娘，您劳累一天了，外头风凉，早些歇息吧。”

半晌，皇后缓缓点头，问了声“大皇儿睡得可安稳？”也没等采薇回答，便自顾自往阁中歇了。

静宁宫外，德妃立在门后，远远看着昭帝离去，喧闹一时的宫门重归宁静，沉默不语。

“娘娘，咱们要不追上去分辨几句？圣上还是明理的。”南箕见昭帝轿撵消失在月华门前，忍不住道。

德妃摇头沉默。

“那咱们去见皇后娘娘？”南箕试探道。

德妃依旧摇头，“回吧。”

南箕欲劝，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诅咒那个散播了流言的人。她们娘娘自进宫起就没掺和过这些脏事，一心只侍奉太后、皇后两位，好容易蒙圣上开恩，得了位皇子，虽不是亲生的，好歹也算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