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握紧胸前雷送给我的怀表，大脑一片空白地踉蹡后退几步，艾科从身后用他皮包骨的身体托住我，防止我摔倒，然后伸出满是疤痕指甲破裂的手遮住的我的眼睛。

“都是幻觉，瑟西。“他轻柔地安慰我，像两个同样受伤的小孩在互相寻找慰藉。

我不可抑制地大口吞食空气，仿佛溺水后刚刚得救，不呼吸就活不下去。我转过身用力地抱住他纤瘦的身体，无声地哽咽。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很怕艾科会问我看到了什么，然后把我当成一个非要犯险的神经失常的疯子。但他没有，他像一位关怀的兄长或是一个经历过许多故事的“过来人”那样，轻拍我的后背，给予我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

我将记录着我名字的书和笔都扔到地上，拉起他转身向门外走去。由于走的太快，我没有看清脚下的路，差点被一本黑色被施了魔咒封印的书绊倒，我将它捡起来放到旁边的书堆上，放之前瞥了一眼，名字是《十四个诅咒》。

从禁门出来，我施咒将砖墙还原。艾科把馆长办公室的钥匙变为拖布，放回倒在地板上的然老师身边。

再之后，艾科送我回了爱瑟赛斯寝室楼。回到公共休息室，我像终于“得救”一样瘫跪到了地毯上。原本以为这个时间只有我会在公共休息室，但一双黑亮的皮鞋踩着地毯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内。

这个点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他单腿跪到地上，两条剑眉紧锁着，单薄的嘴唇抿在一起，那双下垂狭长的眼透露着不耐烦和疑惑。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似乎只是打算近距离看着我，而非扶起我。

“去哪儿了？”他低沉地开口，不无审问的意思。

“要你管。”我低着头翻了个白眼，从地毯上爬了起来。

“你从哪儿搞来这么高浓度的臭素，拿它当香水？”他也站起来，两只手顺其自然地插进裤兜里，神情蒙上一层戏谑。

我用“你管得着吗我喜欢”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就要从他面前离开。但就在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刹，我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你说……”我的袖子紧挨着他白色一尘不染的衬衫，眼睛平视前方，淡淡地问，“一个人会被自己杀死吗？”

他意料之中的沉默，沉默得我都感觉站累了。转头看他，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的地面，再简短地送了我两个字“瞎扯”。

“可如果，一个人注定会被自己杀死该怎么办呢？”我没有掩盖我的悲伤和无助，但我不打算将我在镜中看到的恐惧告诉他，我怕他会觉得我是个怪人。

“没有这样的如果。”他没有停顿，而是直接笃定地告诉我。

墙边壁炉的火光暖旺旺的，像极了在沼泽森林的那一晚。突然想到，短短的三个月里，他就救过我两次。体育器材室、沼泽森林，哪一次都是危险得差点丢掉性命的时刻，他出现了，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但就算是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英雄，也不是次次都会出现，都会成功的。

“雷。”我叫他。

“嗯？”他对我莫名的念他的名字感到不对劲。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你觉得我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么？”身旁传来他疲惫却又掺杂愠怒的声音。

我忍不住苦笑，柔声感叹道，“原来我在院长你心里这么重要啊。”

他终于将视线从地毯上移开，用一种被冒犯到的目光侧身打量我，不说话。

我意识到可能是我自己飘了，说了不合适的东西，便不再打算将这场对话继续下去，准备上楼。

但他突然转过身很用力地扣住我的左手，以极度无奈的反问语气质问我，“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么？”

我缓慢地抬起头，整张脸像被火烧了起来，僵硬地看向他。他也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我，丝毫不回避我的吃惊。

“感……感受到什么……”我支支吾吾地说着，想把那只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但没想到却被越箍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