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戈把房门关上，一个人在门口站了很久。有妖精上前询问，他也只是沉默。

他有些把握不住事情的走向了。

拼死把瑟西带回风息堡的同时，他用血咒在风息堡周围布下魔法结界，这才阻挡了以都铎家族为首的那群纯血贵族的进犯。他唯一的选择和期盼，就是瑟西能够醒过来。浴火重生的瑟西，能够让他感受到希望和最重要的事情——陪伴。他太孤独了，作为龙来说，自由和长生并没让他感到骄傲和尊严，反倒让他惧怕，惧怕岁月会一件一件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曾想过瑟西醒来的场景，他还记得他想说什么，“你已经是风息堡的女主人了”，然后只管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只是他没想到重生的瑟西带来强大的能量同时也带来超乎寻常的恨意——对都铎家族的恨意，对制度的恨意，对整个世界的恨意。事到如今，他该做些什么呢。劝阻，他配么？一个苟且偷生的人配劝她放下恨意吗？答案应该是不吧。可他不想看着瑟西步入斗争之中，那样只会给她带来无休无止的纠缠与痛苦。所以他还是别无选择的吧。看着瑟西去做她想做的事，保护她，救她，守护她，这就是他生而为龙存在的意义吧。

迭戈甩开斗篷，面色冷峻地瞬移到城堡的地下室门前。打开密码门，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城堡地牢，却只关押着唯一一个人。

那个人全身□□满是鞭笞的伤痕，四肢被锁链吊在暗无天日的石洞里，迭戈扬手，点燃石洞中的灯石，站到了他的面前。

“小迭戈，我都站的要累死了呢。”那个人满身血污和泥泞，看起来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话语中却极尽挑逗和愉悦。

“锁链没施过任何魔法，你想逃随时可以逃。”迭戈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嫌恶地说道，“是你自己不想走罢了，然老师。”

然老师听完，微微抬起头，轻声问：“我能走么？”

迭戈走近，对上然老师颤抖着的瞳孔，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问题你要问你自己，你能走么？”

答案似乎戳到了他的软肋，然老师发疯似的笑了，血水顺着他夸张的表情从额头缓缓流下来，“一千年啊，一千年……比起永生的罪罚那区区十四个诅咒又算得了什么？”

“那是你自找的。”迭戈的反应依旧冷淡。

“我遍寻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当政客，做医生，干农民，我试过救赎，可根本没用。诅咒是无解的。一千年了，我究竟犯了多重的罪也该给我个忏悔的机会了吧！”然老师发狂地吼道，锁链也因为收紧而发出碰撞声。

“你做过什么，你害死的生命不计其数……”

“可我也拯救了不计其数的生命不是么。”

“你怎敢说出这样的话。”迭戈右手覆上然老师的喉咙，他已经被恼怒，“那是以毁灭一个种族为代价！”

说完，迭戈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了手。他背过身去，微微低头，沉声道：“过了一千年，我想你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然老师。我来只是想提醒你，瑟西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早已在千年前死去。新鲜的龙血可以治疗世间一切的疑难杂症，但没法让人起死回生。”

“我们都是孤独的人，迭戈，我们都需要陪伴，我想，”然老师舔了舔破损的嘴角，朝着迭戈微笑，“我们也许是同类，可以一起……”

“你想多了。”迭戈迅速说道，“你目前为止做的一切都是在赎罪，偿还你所犯下的罪恶，即使是以善的名义犯下的。”

迭戈将护腕戴紧，语气陌生又高傲，“还有，我们不是同类，我想你真的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然老师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屠龙人歌第罕·塞拉利昂·佩恩。”

-

我确实没想到再次醒来第一眼会看见艾科。

而他又确确实实地站在我的窗前。金棕色的短发，如天空般澄澈的蔚蓝双眼，身上洁白无瑕的骑士服，美丽得令人无法拒绝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