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哗啦啦急促地敲在屋檐窗棂上，仿佛急行军的兵马，萧萧然从天际向着这栋小小的楼房而来。雨点密集如子弹一般，毕毕驳驳敲打着玻璃。天地间一片灰茫茫的暮色。

房屋中却很热，干燥和潮湿相互碰撞，萦绕在两人身边。胡贝张开手掌，指尖虚拢在莫德尔的额上，慢慢的，其中一根手指触碰到他的眉骨，然后是眼睛、鼻梁、嘴唇……他的唇终于主动贴在莫德尔的唇上，抱紧他，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像两片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黄叶。

他们甚至没有走进卧室，就这么相拥着倒在破旧的沙发上。莫德尔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贪便宜留下这皮面的旧沙发。他沾了水的皮肤刚一贴在上面，就被紧紧吸住，难以动弹，稍微挪动一下身子，都感觉皮面在肌肤的摩擦下撕开了细微的裂口。

他注意到胡贝还是没有脱下上衣，更没有摘下义肢。他的衬衫解开了一半，半湿不干地挂在身上。莫德尔现在不再执着地要胡贝摘下义肢面对自己了。

中间都省略

疼痛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它鲜明得超过自己的想象，如同漆黑长夜中的一道亮白色的闪电，从天顶一直劈下来，击穿了天花板，脑袋因此裂成两半，身体跟着战栗，像死亡前最后的抽搐。胡贝大约也不好受，这种时候的痛苦多半是两方面的，当你沉浸其中时，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中间都省略

他们的身体交融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也不能将之分开。但他们的思绪是各自飘荡的，至少莫德尔认为，胡贝现在想的东西和他定然不一样。他搂抱着胡贝依旧坚实的脊背，把下巴搁在他厚实的肩窝上，放任始终不曾消退的疼痛和着愈加忧郁的情绪盘绕在他的脑海。

他忽然觉得他和胡贝就像是步入婚姻殿堂许多年的夫妻。忽然有一天，做丈夫的发现，自己对原本深爱的妻子不再充满欲望，不再爱意蓬勃。有她相伴自然不是一件恶事，却也不叫人高兴。没有她反倒叫人更自在些。他也不会刻意想些笑话，说些俏皮话来取悦她。甚至他在上班路上看见一只可爱的，朝他翻着肚皮乞食的猫咪时，他也忘了把这件小事回去讲给她听。而且他丝毫不奢求改善现状，也不再为两人关系的僵硬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