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很深了，穆云左仍蹲在月姬所住的小楼楼顶，一身黑色的武服几能与黑暗融为一体。

天上繁星点点，明月楼里的热闹声色渐消渐散，只有丝丝缕缕靡靡的萧音悠悠响起，夹杂在那些还未彻底消失的寻欢声中，竟有些鹤立鸡群的卓然而立感。

那一缕萧音呜呜咽咽，似有若无，仿佛要被那些欢快的古琴箜篌盖下去，偏又于那些繁杂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来，不消不灭，如韧草如疾风，从凝重的夜色里来，带着深重的春寒和冷意，于不知不觉间将明月楼里的旖旎丝丝搅碎，切割成一片又一片残缺不全的失意。

和杀意。

穆云左原本半睁的眸子一下就全睁开了，犀利至极的视线瞬间朝东边射去——那是三花国护国神教特有的音杀技。

穆云左身形倏的拔起，轻烟也似朝着那处院落掠去，脚尖将将落地，就听那萧声骤然拔高，挑衅也似，张扬又浓烈的扑面而来。

穆云左手掌一滑，那把鲨皮短匕就落在掌心，月光划过刀面，反射的光照亮那一双无悲无喜的黑眸。

“啊！”

尖锐高亢的女人叫声突的划破耳膜，穆云左黑色闪电样急速前行的身影微微一顿。

“呜~”

那箫声越发清晰，音调一下拔高，挑衅的意思不言而喻，那层层音波的背后，依稀有穿白衣的人影执箫而站，衣袂飘飘，信手吹奏撩动人心的乐章。

“救命！救——”

声音戛然而止，女人尖利的嗓音划破趋于静谧的夜色。

穆云左脚尖一转，身形快的几乎看不清，竟赶在那些闻声惊起的人前踹开了门。

“砰！”

红色木门朝两边大开，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想也未想，手腕翻转，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射了出去。

“呵~”

短促而阴柔的笑声骤然响起，飘忽的如一抹幽魂，竟让穆云左都分不清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空气一时寂静，穆云左绷紧了一身肌肉，整个人如同一只遇到威胁的野兽，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蜷缩在地上的月姬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哑叫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又像是被吓破了胆的动物，只能无助的嘶叫。

电光火石之间，穆云左身形如鬼如魅，一拳就向那灰色影子砸去，那影子却在被他的拳风扫到前，倏的就融入月光里一样悄然无踪，穆云左下意识变拳为爪去抓那消散的灰色影子。

什么都没有，他的手碰到了坚硬冰凉的墙壁。

血腥味骤然凝重起来，穆云左握了一下手，才勉强将脑子里那股森然的感觉压了下去，矮身去看月姬。

月姬身上有大片的血迹，脉搏都变的虚弱，脖颈上的伤口狰狞可怖，还在汩汩流血。

她的瞳孔已经涣散，显见是活不成了。

穆云左手在她后脖颈某处一按，冷静的道：“是谁？”

月姬被他半揽在怀里，身体抽搐了下，涣散的神智竟有些清明，脖颈上依然有血涌出，她的嘴唇开合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穆云左微微俯身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有些急的道：“谁杀的你？是谁？你看见了的，月姬，是谁？”

月姬的面色死灰一样，嘴角却有一丝诡异的笑，似诧异，又似嘲弄。

血被堵在腔子里，让她最后的声音都含着血涌出，断断续续：“阿……月明……”

那是什么？她说的是什么？

穆云左根本听不懂，只觉她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弱，听不清内容，却能感受到那奇怪的节奏。

可这声音实在微弱，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哪怕他拼尽全力，也只听见了几个模糊的句子。

冷风从大开的门外灌进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一下就从门外涌到了内里。

灯笼摇晃的灯光呼啦一下就照亮了黑暗的房间，看清里面情形的下人惊叫起来：“杀人了！”

“月姬！”有长身玉立的青年快步冲了上来，见着那血腥画面脚下就是一软，继而目呲欲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