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子慕看向烛台上摇曳的火光，恍惚间，梦回当年军营之中。

“殿下，您今后这一年，真的都要待在宫中了嘛？”一位同她并肩作战很久的将领问道。

“嗯。”她无奈地点点头。

“殿下，您真的要去和亲吗？您要是不喜欢，弟兄们都听您的，指哪打哪！鹜幽国那帮孙子们，岂在话下？”另一位参军上前一步，拔剑出鞘，大有誓死守护她的意思。

她笑了笑，适才这位参军说的可是谋逆的话，但是她不想追究，也无心计较。“无论我喜不喜欢，大家总归能够享受几天安生日了。大家在营中待久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殿下…城中人贯会胡说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公主听了不要生气。”将士们都开始安慰她。

“就是啊，那些个说闲话的什么也不知道，公主守卫过恣栩国边境，值得所有人敬佩。”

“公主不必理会！若有难听的，同弟兄们说！大家一起打服那些个羔子！”

“就是！打服他们！叫他们看看，平日里是谁在这儿以命护国！”

她很感动能够听到这些话，却觉得并无这样做的必要，宽慰他们道：“若是男儿，要功名要声望还能勒马封侯。我要来能做什么？”

“公主此言差矣。”军师拱手道：“无为封侯，无求清名，但求行走天地间，得一浩然坦荡。虽然殿下现今长弓已卸，但是我等均希望殿下，在臣民心中，永远一身浩然之气。”

未及她回应，军师又改口道：“不对。无论臣民怎么说，无论史册怎么记载，无论未来遇见怎样比战场更诡谲的局面。我等都希望，殿下永远不改一身浩然之气。”

将士们附和着：“是！”

“我等皆祝愿殿下，永存浩然之气。”

冷风从窗外侵入，虽然没有扑灭烛火，却打碎了梦境。子慕起身，将窗户关好。她本是习惯性地想要取出玉弓来，却终究按捺住了动作。

伸开五指，常用弓箭磨出的茧倒是未消，可见不负那么多年的艰辛练习。

当初将士们给她的那样好的祝愿，她也没有辜负。

只可惜，她放弃一切坚持，跪下接过了国书、圣旨和婚约，想为恣栩国谋求的安宁和平，最终还是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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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转到第十日零点的时候，在灵昭开口询问之前，子慕主动道：“后来的那一年半，有一个人去世了。他的死，改变了整个恣栩国。影响到了两国婚约。”

灵昭疑惑道：“什么人如此重要？能够影响两国婚约？”

子慕伸出食指抵住灵昭的嘴，接着往下道：“因他亡故，偰荪宜下令全恣栩国服丧两年，嫁娶皆禁。我的婚事被推迟到第三年开春那一日。但是在那之前，其他的大阳之人被找到，夏恒承的病好了。”

“不是夏恒承？”灵昭颇为震惊。她最开始听闻，还以为是自己看过的说“夏恒承享百年之寿”，是记载有误。

子慕道：“不是他，是年卿。”

灵昭自问，她印象中没在记忆中见过…不对，见是见过，但是也只有一面之缘。就是那日朝堂上颇为仓促的会谈，年卿在子慕当时的认知中是状元郎和国君最信任的副丞。

子慕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将额头贴上去，问道：“你是否听闻过‘过仙桥’？”

灵昭摇头。

子慕道：“那就带你去看看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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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场景，说一句“天下缟素”也不过分。

京畿中各处都悬挂着白色的送灵幡和安魂幡，城外也一样。行人全部披麻戴孝，各家各户门口也高挂着白色灯笼。

不知情的人，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国君驾崩。若是停住脚步，稍微听一两句旁人的议论便能得到答案——副丞年卿因病而卒。

棺木今日下葬，吊唁之人却仍旧从各地快马加鞭而来，去往年府。祠堂中的灵位前，叩头者或许连年卿的样貌都没见过。但是听他们口中所言，还以为个个都是至交。

纸钱随风飞舞，各式各样的陪葬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