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小年卿是承蒙“错爱”，那偰荪宜可就是完全得不到爱。

偰攸宁素来是不管这些皇子的，皇后满门忠烈，她殉国之日正是恣栩国每年哀悼国丧之日。偰荪宜每次都听旁人议论说年夫人天天都一路送小年卿入宫来太学，每次来也都带很多很多好吃的点心分给所有人，心中便不由得羡慕。直到小年卿肚子疼得难受，却拒绝请太医看诊，才得知背后的故事。

“殿下…臣求殿下，莫去请太医。”小年卿没什么力气，却仍旧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偰荪宜不解：“为何？你病了，自然该去请太医。”

“左右疼这一时半刻就好了。如是太医说我不能食牛乳，母亲会难过。”小年卿固执地攥紧他的袖子，让偰荪宜挣脱不得。

“好吧。只是忍不住了，要说。”偰荪宜多年后回想当时，发现自己并不是担忧年卿出了事，已经为恣栩国贡献了一个大公子的年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是单纯地在担心眼前人的身体状况，在害怕他会真的难受。

说不清，道不明。偰荪宜将这种情绪理解为为“缘”。他和年卿的缘，不知何时被放了出来，扎根于这件小小的事情，开始慢慢发芽和生长。

“多谢。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年卿道。

“你说。”偰荪宜不再试图从年卿的手中拽出自己的袖子，即使这件衣服是他早已过世的母后为他存的布料所制，他平日里宝贝得不行。

年卿见他不动，自己反倒是主动松开了手。他勉力起身，行礼道：“烦请殿下替臣保守秘密。”

“免礼免礼。”偰荪宜赶紧扶着人重新坐下，道：“好，本王答应你。”

偰荪宜从小被当作储君培养，各处杂学都沾一点，帝王心术也偷习了几招。他从不会拒绝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收买人心。但是这一次，他愿意称这种与过往别无二致的举动为“略尽绵薄之力来帮助一个人”。

灵昭承认，世界上确实存在有一种人，他们自带神奇的气质。你会忍不住真心对待他们，相信他们，即使是交情尚浅甚至初次相识。

蔺衡钧是，虞上辅是，年卿也是。

见过他们的人，都会第一眼就察觉出他们的亲和力。即使心中有疑虑，也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他们自身的实力，加上这种强大的人格魅力，使得他们即算是在险境中，也总是能够获得成功。

人类比神更为神奇、更为让神着迷的地方，或许也正是在此。

神在各处的描述的都差不大：善神和蔼、强大、乐于助人、成人之美；恶神凶邪、残忍、寡义自私、害人不浅。而人，是很难用简要的词汇概括的。他们有时变化多端，有时却一成不变。对不同的人，展示着不同的面貌。上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雷霆大怒。

以灵昭粗浅的认识：人不像神，人恣意多了。神上头总被神簿的规矩压着。改版的神簿，依旧是那个话语权顶格的存在。违背者，还是会被抹杀。而人却可以努力去违背其他的所谓的高阶意志，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那也是希望。

真是，人可以抗命，神不能违约。

灵昭幽幽叹了口气，又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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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夫人不是一直很记挂你？为何不让本王告诉她？”偰荪宜虽然答应了此事，心中却仍旧是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母亲将臣当成了兄长，臣不是臣。”年卿大致解释了一番。被当成大年卿的替身一事。他其实也是不久前，从下人的闲谈中得知。这是他第一次对人提起。

“兄长爱喝牛乳，臣却喝不了。臣担心母亲因为此事，再受刺激。”

“原来如此。”谢荪宜听后，瞬间对所谓的“父母之爱”，颇感悚然，决定今后都敬而远之。

那之后，每次年卿一喝牛乳，谢荪宜都会为他提供些方便。借口将人召来自己在太学中单独的书房，让他得以休憩。

年卿九岁入太学，到他十二岁年夫人过世，一直都是如此。

壁画上关于两位少年的刻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