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厘一听说闽南的来信到了，快速地安排掉手中的事情，就赶回自己的营帐，忙不迭地拆开信封。先看了眼末尾的日期，看来这信就算紧赶慢赶，也是过了将近一个月才送到自己的手中。

信依然不是公主写的，而是出自霍英年之手，洋洋洒洒五六张纸，叙述了他们抵达闽南以后所发生的一切。霍英年人情达练，知道冠厘想知道什么，又不在意什么，故而叙述有详有略，有条有理，只放大他最想看的事情，而对于旁的，便是一笔带过。

冠厘放下信，揉了揉眉心，方才在白纸黑字间读到的事情，仿佛画卷一般，在眼前形成了种种想象。想象她在当街闹市砍人脑袋的样子，想象她把一个威远大将军当小孩一样耍弄于股掌之间，四两拨千斤地就去掉了将军手中的兵权，还反过来让人家感恩戴德，想象她对土豪劣绅恨得牙痒痒，遂跟霍英年那小子合谋阴了人家好大一笔，让人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想到这儿，他不仅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些本事可真不是他教的，赖不到他的头上。可这股子机灵劲儿，着实叫冠厘得意了好一会儿，正义里头透着狡黠，狡黠里头又透着股子坏，坏又坏得不叫人讨厌，活生生就是冠厘带出来的苗子。

从前，冠厘都只在内宦里头挑些聪明的苗子拿来培植，朝堂之上的周旋，那更是男人与男人间的较量。这还是头一回，□□出来一个与谁都不像，甚至与自己都不像，但偏又有那么几分自己的影子的女孩。

刚得知公主去了闽南那会儿，冠厘甚至是有些震怒的。他既担心公主的安危，又隐隐觉得，自己失去了对公主的把控，心生慌张。如今想想，公主终有一日要长大成人的，自己又能控着她多久呢。此番前去闽南，即便没有自己在身旁，她不是照样好好的？

想到这里，冠厘心里空了一下。他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袋。与甘比尊的决战近在眼前了，他不能叫任何旁的事情分了自己的心。

*******

小栗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说霍大人找公主有事商议，已经派了马车在门外候着了。鹿双也不疑有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衣装出门，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只觉得从车到车夫都有些眼生，但那想法只在脑中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便和绿萝上了车。

行了不知多久，鹿双没由来地觉得心中不妥，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不是熟悉的街道。鹿双来闽南也有些时日了，城里的各处就算不是熟门熟路，但也认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这个地儿，着实觉得眼生。

“老人家，霍大人这是要我去哪儿啊？”鹿双撩起前面的帘子问道。

赶车的老汉不说话，只闷头驾车。鹿双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装作没事收回身子，对绿萝说：“一会儿趁车子行驶平稳些了，你马上跳车，只管一股脑儿地跑。”

绿萝闻言脸色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公主……这是……这是为何？”

“这个人有问题，现在不知道要带我们去哪里。我大意了，霍英年找我，哪次不是亲自来接的，怎么偏就今天，只打发了一个生面孔来接我。”鹿双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但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带着颤意。她抓过绿萝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她重重地扣住绿萝的手，连指甲都抠进了彼此的肉里，“听我说，你跑了，才能找人来救我。我们两个，必须跑一个。明白吗？”

绿萝的眼睛里涌起大颗的泪珠，“那公主跑，一会儿公主跳车，奴婢拖住这贼人。”

鹿双摇摇头，“他们的目标是我，你跑了，他们未必会倾巢出动去追你，追出几里地抓不住你，便放弃了。我跑，终究是逃不过的。所以你逃跑更易成功。明白吗？”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也同样泛起了雾气，她在闽南大刀阔斧，得罪了太多人了，如今想要给她个教训的人到处都是。这里终究不是宫中，宫中就是再危险，也还有章法，也还有人护着。到了这里，便是人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