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厘与裴松的这一次大捷，虽历时三年，且打得艰辛，但确是大鹿开国以来在北疆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鹿椒皇宫里头的庆祝活动层出不穷，一直延续到整个盛夏的尾声。然而除了在回京那天的宴席上露过面，冠厘就再也没在人前出现过。仿佛真的就回到了內侍监，重操旧业干起了在后宫里伺候主子的活儿。

鹿双一个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贵妃椅上，用手拼命给自己扇着风，汗津津的脖子上还不停地往下淌着汗水。她烦躁地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这日子还叫不叫人过了，怎么这么热！”

一旁的绿萝看她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却还是耐心地给她打着凉扇。“整个宫里头，除了皇上那儿，就数您这儿的冰块备得最足了。您要再热，奴才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鹿双长叹了一口气，努力地仰起自己的下巴，把那脖颈和胸口都递给绿萝，让她给扇着凉风。绿萝瞥了一眼那白花花的胸脯，心道：到底是豆蔻年华的少女，那皮肤又白又亮，跟通透的白玉似的，微微颤动的胸部看着又那样柔软，水做的一般娇嫩。

绿萝又看了看那浑然不知的小人儿，心下不由地感叹，也不知再过几年，是哪个幸运的少年能摘得这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昏昏欲睡之际，冠厘迈着大步踏进无双殿，就见雪白的小人儿急不可耐地趴在冰桶，满脸的燥热。他见小孩的耐心已经快崩了，一步上去把人扶起来。鹿双抬起头来，见是冠厘，脸上的烦躁表情这才退去了几分。

“公主可是热烦了？”冠厘笑问。

鹿双大喇喇白了他一眼，心想废话。

冠厘见她是真的烦躁了，顺手拿起挂在冰桶沿的纱帕，在冰水里头投了几下，微微地拧干，然后在鹿双的脖颈上擦拭起来。鹿双也配合地仰起头，任由他一手持着帕子，一手抬起自己的下巴，在那细白的脖子上来回摩擦。

太嫩了，才擦了那么几下，原本白皙的天鹅颈就泛起了粉红。冠厘皱了皱眉，手下也放轻了些。沿着细长的脖子往下，一路擦到了胸口。冰凉的爽感让鹿双本能地向前挺了挺胸脯，原本隔着纱帕的手猝不及防地触碰到那弹手的柔软。冠厘顿了一下，微微抬眼看了下鹿双，见她毫无察觉，便收手叠了叠手里的帕子，在冰水里再次投凉了，才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给她擦汗。

只是这一回，他更小心了，隔着薄薄的纱帕，手腕高高提起，以避免直接的接触。

一旁的绿萝眼神慌乱，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冠大人身出阉宦，可公主到底是到了少女年纪了，若还像从前那般亲密……突然，她隐隐觉察出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一抬头便看到冠厘那冰凉如夜的眼色，似是警告似地瞥了自己一眼。只有短短的一瞬，快到让绿萝怀疑根本是自己的错觉。但冷得那么真实，叫她浑身都打了一个颤。

她不敢再深想，急忙挪开双眼，告诉自己定是自己想多了，想歪了。那冠大人是拿公主当女儿养大的，又是个內侍，纵然再不合适，也不是她能说道的。

这一来一回的事儿，鹿双是全然不知的。此刻像一滩水似的蜷缩在冠厘的怀里，渴求着那浸了冰水的帕子带来的丁点凉爽。

冠厘哭笑不得地看着赖在他怀里的人，“明明都快入秋了，能有多热？”

鹿双没好气地说：“秋天还有秋老虎呢，你没听过吗？”

冠厘发现，自打他这次回来，公主与自己说话变得不同了，不像个小孩了。他怀念从前那个稚嫩的孩童，沉默的时候很倔，想说的时候也往往词不达意，所学的词汇就那么些，说急了便生闷气了，真真是个小孩子。

可如今不是这样了。公主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但张嘴的时候，她能说出长篇大论来，争执的时候也常常一针见血。

冠厘知道，在他不能掌控和企及的日子里，有个人在疯狂地生长，直长成了他陌生的样子。他懊恼，郁闷，但却无计可施，无能为力，唯有去接受这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