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哭得我耳朵都木了……”丐叔就这么看着陆夫人用小木勺一口一口的喂着米汤，起初念儿还进得香，后来便是怎么也不肯吃了，整整哭闹了一宿。“我瞧着这丫头还是想喝奶水吧……”丐叔摇头道。

“叔，你别光抱怨，也学着点儿。将来我姨有了孩子，喂米汤的人可就是你了……”今夏趁机挪揄了他一句。

“你这孩子，正经点儿行不行？”

“我说的就是正经事儿……”

盯着这折腾来折腾去，孩子的哭声又凄厉，岑寿也受不了了，遂提议道，“不如我去南边镇子上寻个乳娘来……”

见岑寿抬脚欲走，陆夫人忙拉住他，“你个大男人出去寻乳母不太合适……再者，听闻邵伯湖这一带水贼猖獗，运河东岸又在闹倭寇，你人生地不熟，到时候再走散了就麻烦了。”

“岑大哥，谢谢你了！”今夏感激他替念儿着想，也还是叫住了他，“我知晓哥哥你应付两个贼寇定不在话下，只是我听此间的大姐说那镇子不大，你去了也未必寻得了乳娘来。”

“……总不能让念丫头就这么哭下去吧，你听孩子声音都哑了……”丐叔也心疼道。

一时间，四个大人都没了主意，屋子里寂静得令人沮丧。

今夏无意识地拍着念儿的后背，桌上的油灯影在她深邃的眸中跳了许久。她深深地看着念儿那张脸，不知在想什么。末了，她俯首亲了亲念儿的额头，平静道，“那就给她断了吧，念儿如今也是个一岁的大孩子了……”

“那怎么行……”丐叔急了，撸起袖子就准备掠出门去，“再远我也得给她寻个乳娘回来……”

今夏忙起身拽住他，“叔，不必了，我心意已决……”她又深深地望了那张神形皆似陆绎的脸，沉沉道，“锦衣卫的孩子就是得比别的孩子快些长大才行……”

闻言，众人沉默了。

见周围的人都缄默不语，今夏主动打破僵局，“姨，你先抱她一会儿，我去打盆水来给她擦把脸……”而后整理了袖口故作镇定地出了屋子。

甫一出屋子，她哪还记得什么打水，身后厢房里，凄厉的哭声声声撞在她心上，击得她心都要碎了。她踱到院子里的柳树下盘腿而坐，只低头盯着月色下的柳树根瞧，不一会儿，豆大的眼泪尽啪嗒啪嗒往下掉。

远远地望着院中颤抖的背影，陆夫人和丐叔心里颇不是滋味。还没等到二人争辩出谁去劝劝她，岑寿早已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现□□会到家里的诸多好处了吧。”岑寿轻声道。话虽直，可语气却毫无责怪之意。

岑寿寻了块离她两尺远的平地，也盘腿坐下。看见他，今夏飞快地拾起袖子抹了两把脸，静静地看他，不言语。

“你也别太难过，小孩子断奶的时候都这样……”

“岑大哥，我想问你件事，你告诉我实话。”今夏吸了吸鼻子，正色看他。

岑寿等她问下去。

“大人为何突然同意我和念儿去泉州？”

她如此直截了当，倒是在岑寿意料之中。

见岑寿闭口不言，她死死盯着他，目光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刺穿，“此事我已想了好几日……念儿马上就周岁了，有何礼数我是懂的不多，可我也知晓此事是府中的一件大事。如此重要的时节，大人让我离京，多半是因为京中有变故，是不是？”

“……大公子不让我告诉你。”

“……总该让我知晓，为此事所经历的这一遭到底值不值当吧？”她恼道。

想着这一路经历的艰险，岑寿又默默了良久，最后心一横沉沉开口道，“京中有人欲对大公子不利，恐祸及你和小姐，故让我悄悄送你们去扬州。”岑寿顿了顿，“左右你和陆夫人已无亲人在世，好在江南谢家还有一些熟悉面孔……大公子说，若是他遭遇不测，你们隐姓埋名也不会太过孤苦……”

晨光熹微，湖上吹来的风在她耳畔回响，她呆愣了半晌，竟不知该继续问些什么……

“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