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奚绍北行之后，萧衷十有八九是在含章殿夜宿，有时众臣见后宫子嗣稀薄，太子失德，进谏一二，萧衷也听了意见，跑去久居殿自己待着。

一到了久居殿，跟以往一样，直奔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残局，独自下了起来。

谢玖看着萧衷又坐在老地方谁也不搭理，难得多说了一句话，“陛下脸色不太好。”

她与萧衷虽共处一室，但总是各过各的，互不打扰，谢玖能有这一句，是发觉萧衷真是清减太过。

萧衷捻着棋子的手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想他了，夜不能寐。”

谢玖神色淡淡的移开，她不信。

倒不是别的什么，若真是夜不成寐，好歹眼下该有乌青，可萧衷清减的是两颊，连唇色都淡了许多，若以往是浓墨重彩的富贵公子相，现在就好比是在那画像上覆了一层白灰。

不过萧衷不说，她也不多问，转身回了内室休息。

第二日一早，萧衷估计天还没亮又先走了，谢玖一如往常去看这回他剩下来的棋局，和昨夜相比竟是一子未动，不由问道，“陛下是昨夜走的，还是今晨走的？”

嬷嬷回话：“天刚蒙蒙亮就走了，今日众王前往峻阳陵扫墓，陛下走的早些。”

一整晚不动一子，这萧衷还真坐的住。

谢玖盯着那黑白分明的棋盘，不知怎么心下总是惴惴不安，想了想，去了一趟膳局。

自初入宫来，她就一直算是膳局的常客，从前跟着杨芷经常进出这地方。膳局主司见着谢夫人来，也忙放下活迎了出来，要知道，如今宫里皇后不得圣心，羊昭仪更是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只有谢夫人还算颇得恩宠。

谢玖看着长桌上冒着热气的珍馐，微笑道，“今日陛下祭祀回来会到本宫宫里用膳，劳烦傅主司将送去含章殿的膳食直接送去本宫宫里。”

傅主司陪着笑脸道，“娘娘差人传个话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奴才知道了，一会儿就让人煨着送去久居殿。”

接近晌午，膳局的人来了一趟又一趟，久居殿的桌子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汤锅瓷盘。

谢玖拿起勺子，将嬷嬷看的一惊，“娘娘……不等陛下回来一同用膳吗？”

谢玖一言不发地摇摇头，将一勺羊汤凑到鼻前闻了闻，又尝了尝，思忖一二，放下又开始试下一道烩青口蘑，直到将各样的菜遍尝一道，谢玖又起身拿了纸笔。

——“沙参，藜芦，乌头。”

嬷嬷收拾着笔墨，瞧了一眼，“冬日滋补，膳局加些药膳入菜也并无不妥。”

谢玖看着这张单子，皱眉道，“陛下平日里都吃的这些？”

嬷嬷看清她的神色，直到这谢夫人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出言宽解，“娘娘可是多虑了，膳局里做的东西哪个宫不都在吃？”

谢玖吃出的这些东西并不相克，更没有毒性。她放下单子，觉得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陛下现在还喝的君山银针？”

嬷嬷笑道，“这只能问含章殿的宫人了。”

谢玖的手猝然握紧，背后突然渗出一身冷汗，饶是当年发现蒋朝毒杀先帝都没让她如此失态。她愣在原地，突然听见殿外的门被敲的震天响，一个小宫女白着脸急冲冲的跑到殿里，口不择言，“娘娘！椒房殿的人过来了！说什么都要闯进来！”

主仆对视一眼，谢玖的脸色突然安定下来，拉住了嬷嬷的手，将手里刚刚写下的单子塞到了嬷嬷手中，急切道，“惠嬷嬷，今日恐有大变，你拿好这东西，若我回不来，千万记得交到奚常侍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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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阳陵上，皇陵前的燔柴炉内已升起烟火，萧衷首居正中，身后依次是秦王萧柬，楚王萧玮，长沙王萧乂和清河王萧瑕，萧炽萧允是他最小的两个弟弟，不过六七岁，也规规矩矩站在其后，两位皇叔站在两侧，行三跪九拜礼。

徒步上这峻阳陵已经让萧衷喝了不少冷风，此时由着柴烟一冲，闷着嗓子咳了起来。

“陛下…”

石堪双手奉上玉帛，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