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云早就等得无聊，嘴里念叨着等会儿要宰纪敏一顿好的补偿，好好一个大雪夜她过得这么无聊，这笔账一定要算在木笙头上。

马车沉稳地走出户家井巷。

“老五，你怎么看？”纪无月摸摸下巴，看着有些恍神的纪准。

纪准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慢慢定在纪无月身上，“你觉得呢？”

“流玉和木府的下人熟，来来往往这么多年，门房见了她就知道是我找宛儿有事，她亲口复命，木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我要来找宛儿，木丞相却不知道，可见除非是传话的门房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木丞相在撒谎。”

纪准没有话，分明还是在等着她的下一句。

纪无月歪头想了想，“可是他有什么可欺骗的呢？一再遮掩宛儿不在家还不惜拿出亡妻当借口，难道，宛儿此刻就在府中，却因为某种他不想让我们发现的原因才借口隐瞒？”

沈熙云支着脑袋听了会儿，插嘴道：“可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事需要向好友隐瞒的？那位郡主我也听过，不像是会做出什么见不得饶事，若是生病了也该叫你们去瞧瞧才是，你们一个二个皇亲国戚的，随便送点东西都是无价之宝的，也好过她在丞相府自己挨啊。”

这话得有些不好听，纪无月知道她性子如此，却有些担心把木宛放在心尖上的纪准会不高兴，于是伸手不轻不重打了她一下，“话注意点儿，这是宛儿未婚夫。”

纪准没有计较沈熙云的态度，只是一直垂眸沉思。

忽然一阵摇晃，马车急停，几人连忙扶住车壁稳住身体，纪无月眉心一皱，柳家出来的车夫不该这么莽撞才是，刚要开口问询，便听见车夫有些惊讶的声音，“郡，郡主？是郡主吗？您......您怎么在这儿？”

这下连沈熙云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纪无月和纪准更是直接撩了帘子冲出去。

长安街三巷脚的偏僻角落，披散着长发跪坐在雪地里的女子身上正是木宛那件国子监的青色校服，雪地折射出的灯光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正是木宛。

纪准微微蹙了一下眉心，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抱起她，却见木宛瑟缩着往后退了一点，眸中的神色单纯又茫然，“你，你......你是谁？”

这声音与她往日的优雅不同，竟然更像是声嘶力竭后的粗哑。

纪准的手僵在空中，瞳孔猛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纪无月也惊住了，几步奔到她面前，“宛儿，我呢，你记得我吗？”

木宛仔细地瞧着她的脸，忽然一笑，“阿敏，我当然记得你啦，你是阿月的哥哥嘛。”

哐当。

纪无月心中犹如巨石重击。

只是这大雪还在下着，木宛只穿着那件单薄的青衣，纪无月下意识动动眸光，这才看到木宛居然没有穿鞋，裸露在外的脚已经冻得发青，再看她，双手无意识地抱臂，嘴唇早已失了血色。

她连忙解下身上的大氅给她披着，温言细语地哄着，“宛儿，这里太冷了，我们先去马车上，你再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吗？”

木宛拢了拢还带着温度的大氅，怯怯地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纪准，犹豫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