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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杀人的规矩。要我杀人，给钱了吗？”

这样一个见钱眼开，冷心冷性的女人，也值得顾靖为之多年惦念？萧稷没法说顾靖脑子有坑，只能说他心里有病，生得一双当摆设的眼，实际是个睁眼瞎。

萧稷呼了口气，强制平息情绪道：“你出价。”

“好啊。”重宁声调款款，“以钱换命是一种价，以命换命是一种价。萧二公子如若愿意拿你的命……”

她乜斜了眼，眼波从他身上一转，难得的轻佻，难得的冶艳，杀气也同时不掩，“来买蔺异的命，我倒是很愿意接手的。”

她一个江湖人，不过恃武而骄，可修为再高又如何？禁武令下的修武者，毫无地位可言。若不是碍于榻上这个人，取人性命的手段有多种，武力不过是最下乘。萧稷哼笑一声，面有讥讽，“好一个霜雪剑，往日不过是闻名，今日我算是领教了。”

“看来萧二公子不接受这个价。”重宁下颏略抬，神情平静且傲慢，“现在是你走？还是我走？”

萧稷不耐烦再与她说话，看向顾靖：“我去安排车马，连夜启程，随你一同到蝴蝶谷。”语落回身，戒备地剜过重宁一眼，方离室中。

重宁呼了口气，看向榻上的人，启齿道：“你……”

她知道他已然清醒了，只是大约痛楚所致，没力气说话。今夜确实是她疏虞，若不是她对蔺异低了防备，他也不会受这份痛苦。但这个“你”在重宁心里车轱辘似的转了半晌，怎么碾不出后面的字句，只好起身为他盖好被褥，轻声道：

“你先歇着吧，我外室守着，待他来了……”

她没有说下去，顾靖的手握住她的手，很冰，耳边听得他浑如低吟的嗓音，“我没事。”

顾靖强忍着痛楚，用尽全力，以一种和寻常殊无二致的声气儿说话：

“萧稷是我故友，未曾见过我发病的模样，反应过激些，请你……”一声痛呻几乎艰以遏制，险险便要发出，但终究克制住，呼吸隐隐发颤，他暗暗喘了口气，勉强牵起个笑掩盖过去，“莫要放在心上。我替他同你道歉，是他口不择言，你不是妖女。在我心里，你……”

他看到她颈部的淤青，眼睛仿佛被刺了下，松开她的手，想伸上去抚一抚，手却再无力抬举，齿间泛着胆汁般的苦涩，闭上眼不再赘言。

重宁见他欲言又止，只觉该说些什么，嘴唇几度翕动半响，还是沉默以对。

顾靖闭着眼，脑中如滚岩浆骇浪，滚得他眼眶几乎发热发酸。方才她那几句“这是我什么人”、“与我有何干系”，简直字字诛心，令他胸膛内盘起一窝毒蛇纠缠撕咬。明明知晓她是为了气萧稷，可是入了耳中，比这体内的游丝针更叫他不能承受。

他知道她在自责，这自责并非因着他的伤痛，而是因着她对自己行事的疏漏。

顾靖很清楚。

她的心是热的，为别人而热。她的人是冷的，他以为自己是能暖到她的那个人。

但不是。

他这个人对于她而言，还没一份承诺重要，他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样想起来也真是好笑，萧稷说他被她下了蛊。

不是，他是被自己下了蛊。

自九年前一别，顾靖曾以为不会有再见的时日，多年心怀念想，实则从未奢望。惊变是在两年前，再度一见。

京都照云街金陵巷。

扬名京都的销金窟，高门子弟风流所，里面是挡不了夜夜笙歌，唱不尽的靡靡之音。碧阳台上，她在一片莺莺燕燕里夺然而出，拔剑杀了他身旁一名世家子。

剑芒一闪。

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顾靖满脸。

宝光四溢，骄奢淫逸的光影间，顾靖蓦地辨认出那张记忆中的面容。

夙世重逢般的震荡，弥久不散。

曾经的少女稚气褪去了，无论是温柔、期盼、欢悦，抑或是急躁、不安、狰狞，通通没有了。不知道这经年来怎样的沉淀，成就了她眉眼间波澜不起的肃穆，杀戮时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