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一热，重宁才惊觉自己五指已被他收在掌中，紧贴着他胸膛。她愕了下，将手再次抽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好好走路，眼睛又不长后脑勺，做什么要倒退着走，撞着别人怎么办？”

顾靖也不因她将手抽离而落寞，冲她霎眼，像星辰碎入眼中，每一寸眼波都是活生生的光。

“有你在，”他嗓音轻快，将手背身后，仍倒退着慢步走，“我怎么会撞到人呢？”

这种被人付以全身心信任的感觉，让重宁无法应对，只得强行将他身子掰回来。

顾靖携着这点小欢喜，满腔满足，与她并肩缓步。

重宁先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无相山。”

顾靖唇角隐着笑，“你这话问得倒是傻气，外公与晓无踪前辈颇有交情，我知晓无相山有什么可奇怪？”

重宁不以为忤，反被他的轻松感染，难得莞尔，说也是，又道：

“我随师尊，在无相山修武七年。”她心中平静，温声絮絮言说，“师尊说武之一道，需专心致志，下了山羁绊太多，有碍修习，未突破地武，不允我离开舍身峰半步。”

“你几岁突破地武的？”

“二十。在山中修习，时常与师尊对招，内修进益极快，三年前，师尊授我拈梅手，我与师尊对了一掌，便冲破了地武阶。”言语至此，重宁脸上浸寻浮了哀色，“或许是因了那一掌，我收力不及，不久后，师尊便卧病在床，未过半年，就……”

“晓无踪前辈何等修为，怎会因你一掌便伤根本？”顾靖没待她说完，已轻声抚慰，“修为再高，毕竟是人，寿命总有尽时。晓无踪前辈活了百余年，可知对于寻常人，即便是寿寝正终的，也已然是两世为人了。武道修炼百余年，早已心境空明，不萦生死，尊师不会想要你为她难过。你这么迂腐不通，她若仍在世，知晓了反倒会生你的气。”

他之所言与师尊临终所言意外重合，心中的哀戚悄无声息为他平抚下去，重宁转过脸，目光不禁在他身上流连了半晌，只觉得他正正经经说话时，踏实，诚挚，竟给人一种莫大的安宁感，仿佛往日的轻浮，儇薄，皆是她的错觉。

少顷重宁才继续道：

“之后我便离开了无相山。下山之后，行走江湖，我夙夜勤学，原先以为修为当更有进益方是，可两年来杀人的本事学了不少，内修方面进展却极为艰难。”她低低嗤声笑，既是惭愧，又是自嘲，“若非与谢胤前辈一战，突破中段都不知要何年何月。”

“高修武者突破武阶，要么生死关头，要么外力迫蹙身体极限。你受的是武林耆宿的精心指导，二十岁突破地武，当今武林式微，江湖中通元便可称高手，谁能如晓无踪前辈，一掌逼压你身体极限？武道入圣已属武者中的高境界，再求进步自然更为艰难，无进益也是正常，为此心烦大可不必。”

重宁深感意外，顾靖对武学之了解竟如此精深，转念记起来，他毕竟也曾是位地武圣。好好的习武之才，如今根骨俱废，不免大为叹惋，心中那缕疼惜，潜移默化般又深了几许。这类细微情绪她极少外露，眼中倒未见惜意，不过瞧着他的眼神浸寻柔了。

顾靖不知她心中嗟叹，见她神容温柔，心中直是一荡，蓦地思及一事，忍不住又揪着问道：

“你多年在无相山，不曾离开，与那沈邺……又是如何结识？之前见你看着他的眼神……”他一时牙酸，“简直一往情深的样子，不可能是这两年才相识的吧。”

怎么就一往情深的样子了？重宁不意他话题怎地调转这般快，愣愕一息，蹙起眉转首看他。

顾靖见她目光里即是困惑也是审度，微微撇唇：

“怎么，问到你心尖上的人，就又要恼羞成怒了？又要嗔目，又要点穴，又要抵着我的脖颈威胁了？”他侧过身，边扬起下颌给她看颈项，鼓着腮帮谴责她的恶行，“你看，又是淤青又是伤痕的，这都是你弄的！还有笑腰穴的滋味，你自己尝过吗？你的心可真狠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