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杀手，以后不是了，不再是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盘桓她双眼，语气凿凿，“你不是活在暗沟里的怪物，你是当世最年轻的女武圣，你可以遵循本心。不想看的事可以不看，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你可以做你自己，做任何你真正想做的。”

不再是杀手又如何？不想看的事可以不看？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做？重宁听了忽觉好笑，一个手上握着她控神蛊的人，一个生死契定掌控着她生死与自由的人，跟她说她可以做自己，做任何自己想做的。

现如今她能离开他吗？她能与他断开牵连吗？他若伤害她她能反击要他性命吗？他怎么说得出这样一番自相矛盾的话来？

重宁听完，没有应声，也没有流露讽刺。毕竟与旁余的比起来，能时时见到重烨，对她而言就足够。在这一点得偿所愿，她感激他，没有资格也不需要苛求其他。

所以重宁不过安静地调转开视线，看向那宅邸，回到她先前的困惑去。

这回陆倩不同于在傅府那般，是为世家招揽的客卿。她如何混入这些人且先不说，她借此进入桓府，却是想做什么？

重宁往前迈了步，顾靖紧紧拉住她的腕，“你做什么？”

重宁很平静道：“我进去看看，这其中有些古怪。”

顾靖蹙起眉，提醒她：“里面有多少高修武者，你心里该很明白吧？”

“你想说什么？”

“桓氏势力范围位近中枢，百年前，都是武林中人最为活跃的地带，自从朝廷颁布禁武令，多少武林世家、多少高修武者，为了求存，依附桓氏。别的我不说，桓睿身边那五位——”

重宁打断他：“我知道。”

杀桓启前，重宁查阅过桓氏资料，桓氏家主身边的五位高手，最低的那位修阶也在固原。

这是二十多年前所知的修阶。

二十多年前，这五人都是江湖中的佼佼者，最后被桓氏收入彀中。隐楼关于这五人资料，一直未有更新，并非他们经年罕有出手，而是后来见过他们出手的人已多数不是活口，故而无从论断。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五人到底突破到什么境界，谁也不清楚。不走火入魔，都是只高不低。若是走火入魔，桓氏也不可能留着。

所以，这桓府是什么地方？

若这五人都在府中，这就是龙潭虎穴。

“你既知道，还要这般贸贸然闯进去？别说里面，青/天/白/日下，看看外围的望楼与徼巡的士兵，你当这些眼睛都是瞎的？”

他掌着她的生死契，她人是他的，命也是他的，他不同意她做的事，她便不能去做，他要拦她大可以直言，委实不必这般拐弯抹角，重宁不耐道：

“所以呢？”

顾靖不解，“她要去找死，你管她做什么？”

“那日她受我压制逼问，也绝不泄露师门，若非我猜测出来，便是要了她性命，我想她也决计不会说道半分。孰是孰非，且先勿论，这一点不失武者气性，值得一敬。她虽违戒律，但修为未被废，仍是我门派中人。我若未见且是一谈，我见着了，不能看她以身涉险，全然视若无睹。”

“所以这里面你是一定要去了？”

重宁不置是否，“你若拦我，我——”

“去吧。”顾靖蓦地截断她的话头，深知她即便现下不会去，可终究还是会去的。话锋一转，细细与她说了这片区域的巡视规律和望楼上的情况，接着又道：

“只要不遇上那五人，以你修为出入无碍。宁宁，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成为你的妨碍。”

他在她满眼愕然里冲她笑，唇角点点上扬，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说过的，你可以遵循本心，做任何你想做的。提醒你里面危险，不是要阻止你，只是担心你安全。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个莽撞的人，你会照顾好你自己的。”

重宁心里忽然腾升起无边的惘然和无措，看着他伸过手来，捋了捋她鬓边的散发，替她绕到耳后。那凝望她的眼神，眷恋又多情。

她蓦地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