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一听到他，就心如擂鼓？为什么想到他，就胸臆燥热，浑身上下不由得自己控制？为什么这般焦念如沸，想要听下去后面的事？

只感一片茫然，耳边蓦地回荡这一把蛊诱人心的嗓腔——

“你对我动心了，你心里有我……意识到这一点，让你……害怕了。”

不不，重宁正欲开口否认，梅映雪已经接着道：

“我听着他抽开你腰间的软剑，解着你的衣裳，未几，竟哽声啜泣起来。也是因此才发现，给你上药之人是位男子。既然皆是男子，为何小苏先生不自己为你上药？

“临于生死危急，医者本无男女之防，我心中只觉古怪，又不知这人什么由来，秉着对苏门的信任，并未出言喝止，仅是提警地守在一旁，想着，若是他敢生异心，如何也要上前阻他，却听他一边解着你的衣裳，一边在那儿低泣着……自双目失明后，我的耳力愈益灵敏，那泣声压抑，虽说极微极低，于我却是清晰入耳。”

重宁心头大乱，涌着一股说道不明的烦扰，兀自宁定不下。

“待为你包裹好伤口之后，他稳妥为你穿戴齐整，便一直在那儿。一言不发，也不动，也不走，我开口问他话儿，他也不应答……”

梅映雪忽觉满室静默如无人在，只得外头枝叶风动之声，清晰可闻。她眼虽盲，心倒还不盲，发现了身旁人气息紊乱，一时停下来，并未续言。

静了稍会儿，重宁才追问道：

“后来呢？方才听师姐说，我昏睡了十八天？”

玉机心法疗伤之效绝佳，可谓当世无匹。莫说气行修复，断裂筋骨血脉都有重塑效果，再重的内伤，也不可能导致她昏迷至于十八天。更何况她已突破地武末段，体脉自我修复能力已更上一层。

“药物起效，加之内息荣养，你本该醒来，却不知因何，一径昏睡，深陷梦魇。我守在一侧，也能感觉得出你很痛苦，一直咬着牙未出声，身体却在蜷缩挣扎。刚换好的衣物，顷刻被冷汗濡透，牵动伤口血流不止，气行更是乱作一团。

“小苏先生与那名男子，皆急得满屋乱转。查探你病因不明，隐约推知是与体内气行有关，这不是寻常针灸药石可医治。差幸你并非身处气脉正冲破武阶的阶段，我便建议小苏先生封住你十二原穴，至少避免走火入魔之害，至于其他，再徐徐图之。”

重宁魇怔也似的惘然，便未应声。

梅映雪续道：“你一直醒不过来，睡魇时宁时动，那男子连日在你身旁守着你，睡卧也不离去，窝身在你榻旁。

“你发作稍宁，疲惫陷入沉睡时，他才能稍一合眼入睡。你每回挣扎宁定后，满身大汗，牵动伤势，他便为你……擦拭身体，重新裹扎上药。

“无论身体发肤，或是喂汤喂药，他都极是细致妥帖。约莫过了半月，你渐渐平稳下来，再无睡魇境况，内伤也在渐愈，他倒不怎么来了，便是小苏先生时常来送三餐，诊脉与喂药……”

梅映雪深知寻常关系做不来这等地步，对方的细致周全，关切怜惜，于她这个瞎眼之人都分分明明，只觉小师妹能得人这般爱护疼惜，心中甚慰，故而所讲所述巨细靡遗。

重宁走出房中时，朝暾甫上，星月渐退，举目陷入一片似明未明的蟹壳青中，朝雾霭霭，令人浑浑沌沌。

人在室中，越听梅映雪讲述，只觉胸中窒闷，愈益喘不过气来，重宁再坐不下去。因不能妄动内息，便对梅映雪说到外头走走。

梅映雪隐觉她情绪有异，只道声好，又嘱咐了她，在苏浔为她解开十二原穴之前，莫动内息。

重宁应喏，扶了梅映雪至榻上休息，自己缓步走至院外。昏睡时久，浑身酸软，只得慢慢行走，片刻血络流畅，才渐复力气。晨风覆面，深感霜寒之意，却不令她瑟缩，反觉舒适，长长吁了口气。

入目即见满目素白，碧瓦朱甍，檐牙鸱吻，皆被薄薄一层积雪铺盖，欲化未化，映在那虚空的蟹壳青上。她打量庭院周围，布局精致，枝木虽秃，但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