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对我恨恶殊深，在她眼里，我何等卑劣，本就是个无耻之徒……”

“为何会……”苏浔显然一怔，“会这么误解你？”

措辞难宣之于口，顾靖苦笑一声，选择不语。

“这段日子你在旁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守着，双臂被她抓得几无完肤，甚至腕骨被捏碎，都一声不吭，只紧握她双手不放，唯恐她伤着自己……”苏浔不知缘由，即是感慨，也是安慰，“这样相待，谁能轻易做到？换做是我，自问做不到这样的境地。纵是木石之心，都能生三分触动，更何况重姑娘这等外刚内柔的性情。”

顾靖却摇头：

“你若碰上你在意的人，依你的心性，恐怕比之于我更甚。再说了，她的外刚内柔，只是对你罢了。对你之外的旁人，无论对方做什么，她都未必会心生动容。她不轻易信任，不轻易敞开心怀，擅长封闭自己，更擅长的是欺骗自己。

“别见她总是无往不利的样子，看着什么都明白，什么都通透，其实她好傻的，傻得纯粹，死心眼，想什么都是一根筋。在她心里，我已经是满腔阴谋诡算的人，若是被她知道这些，反而会觉得负担，觉得是我另有图谋，是我存心做致。”

顾靖话语一顿，续道：

“再说，我没想过靠这些去打动她。无论以伤、以痛，甚或以命，用这些去促人感动，使之给予回应的，不是感情，这是利益谋算。我才不要！

“我不要她对我一时感激，不要她对我心头怀恩。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是心悦她欢喜她，珍而重之将她放在心坎里，我只盼她也能似我这般，将我放落她心头。但我要的，是她的一确二地，放着我这个人，我要的是成为她的不可替代，而不是为着小病小痛的一时感激。湛渊，请你别让她知道，至少不能是现在。”

“你何苦……”苏浔嗓音凝了半晌，不知做何言宽抚，只觉这情之一字，寥寥草草，不过几划几笔，实在伤人至深，囿人至深。佛言财色之于人，譬如小儿贪刀刃之蜜，甜不足一食之美，却有截舌之患，实然也。

最终只化得一声太息，苏浔嘱咐道：

“等会喂药我来就是，虽把固板拆了，但这骨伤未痊，你无内息荣养筋骨，身受风寒才去，本就不易痊可……唉，若是有重姑娘以玉机心法为你荣养经脉，倒是好的快些，可惜……总之，这几日你右手尽可能避免施力，莫落下祸根，日后笔都执不起来。”

顾靖轻轻一笑：

“有你在，我哪用担忧这些。”

苏浔无奈道：

“我医道未精，你若不挂心，我也尽不了多少用处。腕部关节筋骨何等紧要，可容不得差错，我听师尊讲，昔年你剑法与书法同练，习得了一手好字，得多少前辈名家称道，手上本事何等出挑，若是真执不起笔来，那可是大憾。”

顾靖诧异地咦了声，“苏老头当面总数落我，从前评断我书法，不是说我字若春蚓秋蛇，便是锋芒过盛，难堪入目，哪有你口中这样的好话？这老顽童，倒是两幅面孔。”

他说得气哼哼，苏浔不禁掩口葫芦，只觉得不怪为爷孙，顾靖这性情骨子里与师尊颇有相似处，一个是老顽童，那一个就是小顽童了。

虽说顾靖有意插科打诨，苏浔却忧虑不减，呼幸道：

“幸而先前听那位前辈所言，封住了重姑娘十二原穴，否则以她的修为，陷入睡魇时又理智昏聩，挣扎其间，劲道不能自控，你这手臂，怕得叫她生生扯下来不可，而不仅仅是这骨裂与抓伤了……”

“这有什么幸与不幸，若真断了，就练练左手，右手能做到的，左手又如何做不到？”他语气轻描淡写，说得浮皮潦草，不是故为洒脱，而是全然的不放在心上，“再说我如今也是个闲人，只要不死，不连累着她……”

顾靖顿住，忽而转了话问：

“你当真瞧不出她的病因？何故深陷睡魇？她究竟曾经历过什么？湛渊，到了这个地步，你仍不肯明白告诉我？”

苏浔嗓音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