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雪眉心微攒，只当是他明知故问：

“你是夷溪翁的外孙，你真的不明白？你昔年所修武学是什么？”

顾靖手拧了松，松了拧，声音艰涩道：

“玄天九式。”

世人只知惊鸿影是逍遥阁绝技，事实上，惊鸿影本源出于玄天九式，梅映雪因苏媛贞，对顾靖极为抱憾，又因他的坦诚相对，稍放戒心，此番直言不讳：

“玄天九式是你苏门武道。”

顾靖显然错愕：

“玄天九式若是苏门武道，为何外公武道所修并非玄天九式，甚至不传于湛渊？自家武学秘录，岂有自己不学，甚至连亲授弟子均不传之理？”

梅映雪才知他是于此果真不晓，自也生疑窦，小苏先生修为仅在通元，内脉也是规规矩矩的养气心法，确实并非玉机心法。她摇摇头道：

“这我也不明白。玄天九式分阴阳两宗，惊鸿影原称惊鸿步，出于玄天阳宗，与蹑风步齐名的婆娑步，出于玄天阴宗。独苏门方有完整秘录，你若不信，可去询问归大……归云海。”

“我并非不信，我……”顾靖深匀呼吸，“原先想，是两家交情甚笃，尊长们不拘门派之别，苏门有玄天九式的收录，不足为奇……”

“此言倒也甚是。但玄天九式，确实并非无踪门心法，与无踪门亦无渊源。”

天下武学技法上千，能有一成得薪火相传，已属大幸。百年过去，源属于谁，早已无谓溯论。梅映雪忽然提及玄天九式，目的肯定并非究论门派出处，势必另有他由。顾靖心中焦急，不愿兜圈子：

“请师姐明言。”

“自家武学秘录，夷溪翁不学，甚至连亲授的单传弟子亦不传，为何却会给予吾师，授于小师妹？

“夷溪翁若是看重小师妹根骨，大可收她为弟子，不必兜转这般一圈，假吾师之手以传授。只因除了武道已臻天武的师尊，罕有人能压得住小师妹体内的那股‘异劲’了。少君见识渊博，没有发现么？小师妹所学的，仅是玄天九式内炼心法，各种外炼武技，半点未沾。”

顾靖心中不安，眼底流露出一丝虚弱与惊惧。他意识到是什么因由，可还是不甘心地问：

“那……那‘异劲’到底是什么？”

梅映雪道：“小师妹体内那一股‘异劲’，唤作雪魄功。”

雪魄功三字，如铁锤，如斧凿，于顾靖当胸一击，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意，直赴心腔。手扶着案缘，有着冰冷的颤抖。

梅映雪听他呼吸骤紧，反应颇为激烈，疑道：

“少君知晓雪魄功？”

顾靖未答已知或否，满腔慌措迫得他气息不畅，竭力平复，嗓音不免被压得堵，涩声问道：

“她哪里……她是从哪里学得，这百余年前与玄天九式齐名的雪魄功？”深深吸口气，又道，“宁宁被晓无踪前辈收入山门那年才十四岁，纵使是个天才，十四岁能修得多深的内劲？竟要一位天武者费尽心血压制？”

梅映雪知晓他识见广博，也不惊异他如何知晓雪魄功，问道：

“少君既知，百年前，雪魄功与玄天九式齐名，那也该明白这雪魄功的殊异了？”

顾靖满背俱是冷汗：

“我只知……这只怕是当世……最可怖的……武学。”

梅映雪讶异于顾靖竟用“可怖”一词来形容，敏锐地问：

“少君曾与修习雪魄功之人交手？”

“不曾，仅是有所耳闻。”顾靖咬牙，平声问，“何以确定，宁宁体内的‘异劲’，便是雪魄功？”

梅映雪看不到他瞬忽之间，面色苍白如纸，听他声调平稳，未觉端倪，继续道：

“雪魄功确然非寻常武学，它对修习者体质要求极端殊异，万千人中，未必能寻得一位能够习学的天赋武者。其习学途径有二：一者秘籍在手，如寻常武学，自行修炼。二者，乃为承纳。”

“承纳是为何意？”

“少君曾为修武者，明晓武者内修途径，不论是寻常之人，或者根骨奇绝如我二师兄一类，归根结底，皆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