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愃耐心向罗彦星解释道:“此典故源自于北宋名臣司马光。司马光的家奴打碎了他喜欢的琉璃盏,他就这么宽慰家奴:没有什么东西是能长久的。不能因为物件而对活生生的人紧追不放······”
李愃越说越惆怅:“可父王远追唐宋,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或是因为课务繁重,家庭关系复杂,李愃的话语总是不合年龄的老成。
李愃叹气了一回,又从桌侧的书卷之中寻出来一份,递给罗彦星。
李愃微笑道:“这是我写的字。送给你了。”
展开画轴一看:“灵剑久淹光铄铄,大鹏初起翼翩翩。丈夫得志皆如此,何必林泉岁月延。”
李愃的书法素临馆阁沈度,结字俊丽,笔画遒美,颇有章法。
罗彦星细看了一回:“微臣位卑。此物,邸下还是赠予朝臣为好。”
他是没有翅膀的鸟儿罢了,与大鹏不能相比。
大鹏展翅九万里,而他只能栖息在枯藤老树枝头,悄然等候着死亡的来临。
李愃的口气也是莫名地伤感:“父王在给我择选世子嫔。以后东宫就多了双眼睛。你不要,送你东西就越难了。”
去岁,李愃行冠礼。冠礼之后,李昑就马不停蹄地让有司去拟定处女单子,好择选世子嫔。
世子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李映之作为嫔宫,也没有。
罗彦星默默收下了书轴,问:“殿下有喜欢的人么?”
“没有。”李愃摇头,一瞬间,似是恍然大悟:“我的名字和李昍叔叔同音。但是,当初若他不想逃走,也是没有办法娶母亲的吧?”
乾隆九年,李愃迎娶领议政洪凤汉之女为王世子嫔。
李昑在景春殿接待了她。
他十分满意自己择选的儿媳:“世子嫔花容月貌,容止端庄,又是出自领相之家。世子不爱读书,就得要能督促他读书的人为妻才好。不然还真不知道腐烂成什么样。”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无疑是给李愃难堪。
李昑就是看他不爽。
李愃闷着声,手紧紧攥着袖子,一言不发。
李昑不喜欢儿子这个样子。
一次经筵。
他存了心问李愃:“汉文帝与汉武帝,谁人更优?”
李愃却说:“文景之治最优。”
这毫无疑问是骗他的。李愃不知道父亲暗地里查过他的所有文稿。“龙兴云雨夏,虎啸冽风吹。”
他一口笃定李愃偏向武帝。在经筵上反复试问过这个问题。
李愃却坚持自己的说法。
和他母亲一样,爱欺骗他。李愃寄托了他的所有期望,东宫的官员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大儒。
可李愃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和缓则是乖觉,行为得当。和平与和协相对沉默,和缓则是活泼可爱。
他越想越觉得有些郁闷。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有隐瞒,这可是欺君之罪。
他为李愃择一贤媳,也是为了让他发奋,认清形势。
下了经筵。回到寝殿之中,文小翠端上茶来,搁置在李昑的手边,方便取用。
数年来,文小翠一直陪侍在他的景春殿里头。
她算是个高等尚宫,端茶倒水,管理宫女。和一般尚宫不同的是,她能爬上他的床。
但他只挑逗她,与她睡觉,但不给她名分。
文小翠倒也是难得能耐得住性子。
文小翠放置查完后,坐到李昑身边。水蛇般娇媚地手,搂住李昑的腰。像片羽毛一般,有意无意地磨蹭勾引。
不管春夏秋冬,文小翠总是穿得很凉快,冰雪透香肌。
她以自己的身体为傲,这是得宠的资本。没有男人会对媚骨说不。
李昑正心情不好着。文小翠却来招惹,当真是不会看人脸色。
他对她可没有一点怜惜。弄伤了她也不会给药。
当下他怒气上涌,迅疾伸出手来,捏住文小翠的脖子。
他使了十足的力气,就好像手中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泄欲的海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