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之一直不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恶毒的人存在。

即使事实摆在面前，她也相信人性本善。

李昑良久没有回答。

李映之与他对峙，只觉得身心都是极度疲倦的。

她忽然并不期待李昑的答案了。

李昑这样的人，傲慢自负，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此可以拿她的性命安危来赌。

果不其然，李昑回答说：“天下尽在寡人彀中。”

李映之什么也不想听。她像是被抽干了水的花，恹恹地耷拉着肩膀。

她淡淡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她下了逐客令。

李昑没有即刻站起身，先抬手抹了抹李映之脸上的泪水。

李昑蠕动嘴唇。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得出口，漠然离开了宣禧宫。

入夏以后，天渐渐暖和起来。王京下了好几天的雨。

不管多大，李昑每次处理完政务，都会来看李映之。

开始前她还会说些话奚落她。现在她也沉默了。李昑要干什么，她都不阻止。

李映之在宣禧宫深居简出，除了向王妃请安、探望孩子，其余时间都不会出去。

一方面她兴致寥寥，另一方面，宫中众人也都不想摊这一摊浑水。

天晴的时候，她会在院子中搬一个椅子晒太阳。

而今李映之和这些宫女年纪已大，一群宫女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真像“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之感。

谈论的话题也多半是君王的喜好。

但极少有话题能引起李映之的兴趣来。她对什么都好像漠不关心。

李昑下朝早了，未换朝服，便来宣禧宫。

竹里缲丝挑网车，青蝉独噪日光斜。

时值初夏，光影明媚。宫中以白为美，李映之夜不惧山黑，就在日光下睡着。

她用扇子盖住眼睛，折挡阳光。

日光穿过斑驳树影洒下一地碎金，她的脸颊也被晒得微微发红。

总算比前几日苍白如纸的模样好了许多。

李昑就坐在一旁，凝视着她，耐心地等她醒来。

约莫一个时辰，李映之觉得身上暖了，睡醒撑了个懒腰，难得的惬意自适。

她四周环顾，看到李昑，精神顿时警惕起来。

李昑心一痛，但面上仍然是平淡的：“映之，你的气色好了很多。”

李映之复躺了下来，用扇子遮住脸。

这分明表示：她懒得理他。

李昑不去拉扯她，只是说：“我来给你一个东西。”

说着，便将锦盒递给了李映之。

李映之好奇，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陈年好玉。

“还记得它么？当年你去了清州，并没有带走它。”

李映之立刻把玉放回了原处，合上盒子还给李昑，婉拒道：“你母亲的东西，这么贵重，我不能收。”

当年她故意留下的这个，就是不想和李昑有所牵扯。

那个锦盒镶金缀玉的，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里头的玉甚至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李昑一定很重视这玉，不然不会连盒子都是这般地精致贵重。

“不管收不收，它都是你的东西。我祖父只有母亲一个女儿，这块玉，是世世代代相传的。现在你生了她的孙子，它当然就是你的。”

说完，李昑就把这块玉绑到了李映之的手上。

李昑原本只是想表示自己的心意。这番在李映之的眼里似乎变成了其他意思。

这是不是代表，她一辈子都走不了了？毕竟血缘关系尚，她一辈子都是李愃的生母。

她望向院子里头的那棵大树。上头停留着数只乌鸦，鼓嘴弄舌的。

须臾，似有什么响动惊到了它们。它们扇动翅膀，扑棱棱飞了起来，没入了远方的天空之中。

她很羡慕那些会飞的鸟儿，可以家去了，在天空自由自在的。

李映之心里也明白，没有不顾一切去自杀的权利。

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自然死亡，唯一的办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