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景彦声称宫中内官密谋造反,刑曹参议李海重看到告变书后便星夜去见领议政洪凤汉。
罗景彦似猜中刑曹会先通知世子嫔娘家人,由刑曹交递上来的告变书是假的。
直到李昑亲自鞫问,才拿出了真的告变书。
告变书的内容若是公开,定令举世皆惊。
里头指控的都是李愃的罪行:纳妓生、虐下属、逆国王······
罗景彦一介家仆,居然有这般胆量告变世子。身后必有支撑。
李昑心下提防着罗景彦的幕后主使,当着鞫问的面,将告变书付之一炬,斥责罗景彦悖乱罔测。
李愃虽狂,不至于想弑父。
不管罗景彦以谁为倚仗,这都在宣示着一个信息:有的朝臣对里愃已很不满了,濒临无硝烟战争爆发得边缘。
他暗自祈祷,近些天李愃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闹得日夜不安。
纵然李昑厌恶李愃,然他作为父亲,一点也不想背负弑子的罪名。
雨打着芭蕉,顺着枝叶滴进了窗棂,李昑以手抹去,淡淡地望着水珠沉思。
蓦地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步声错乱。
“哐当——”殿门被撞开了。
李昑心下起疑,更靠近了点窗户,细细打量院中动静。
他的宫殿人人屏声静气的,无人敢这般放肆。他倒是要看看来者何人。
看清突兀身影的那一刻,李昑的面容沉了下去。
是李愃。
李愃一进了殿,便大声嚷嚷说:“我要么用兵火烧死他!要么用刀威胁他退位!反正我就是要他好看!”
深更半夜在殿中吵闹,又说这般有谋逆倾向的话语,众人都吓傻了,忙忙捂住他的嘴,勿要惊了圣驾。
安国来进来禀报说:“回殿下的话,世子爷······”
李昑摆手,示意安国来闭嘴。
李愃为挣扎与护卫们缠斗起来。李昑望着雨中的激战,眸色逐渐加深。
护卫们为护圣躬,终是下定决心对李愃出了狠手。
将李愃死死按压在板砖上,不令他动弹。
雨水冲刷着地面,宫殿内外水渠悉将满溢。
兀地一声雷霆,闪电之中,好像有房梁折断的声音响起。
李愃似听见大风折木,此乃凶兆,更兼狂症发作,又开始嚷嚷起来:“我快死了!我快死了!”
护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世子的狂症,居然到咒自己死亡的地步了么?
然而按压李愃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李昑定定瞧着院中的一切,攥紧双拳,手背青筋都凸现出来,似在忍耐。
半晌,李昑吩咐道:“让他去世。”
李昑的声音恍如风雨中的折枝,不断地颤抖着。
安国来分明听见,却不敢相信:“殿下,您说什么?”
李昑却转向他:“寡人记得,你会伪造书法?”
安国来答:“回殿下,正是。”
李昑“嗯”了一声,指着书案道:“取一张宣纸来。伪造一份映嫔的笔迹。寡人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安国来心里疑影重重。若是寻常公文便罢了,映嫔会代笔。此时却故意屏蔽映嫔。
只有一个原因:李昑要做出让映嫔难以接受的重大抉择了。
李昑让他写的是顺应罗景彦告变的一封书信,以世子生母的口吻,控诉世子的罪恶。
安国来愕然地望着李昑。
李昑解释说:“只有李愃死了, 我才能保全世孙。”
安国来握着狼毫笔的力度逐渐加深。
他理智的两个极端在搏斗着。
一面是上司,一面是伦理。
如何能诬陷一个慈母让严父杀死自己的孩子?他九泉之下良心都会不安的。
他嗫嚅道:“殿下,微臣······”
像是猜到了安国来想说什么,李昑及时堵住安国来的话,呵斥道:“写!”
安国来只得复埋下头去,泼墨挥毫。
李昑思索片刻,念道:“昨夜所闻,尤为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