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一事算是有了个头绪，魏止看着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回家安度晚年的杜康，终是犹疑片刻，道：“晚辈还有一事，烦请指教。”

杜康叫一壶口味纯正的东阳酒洗刷得身心舒畅，顺带免了三回账，可谓无债一身轻，听闻此话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来者不拒清仓大甩卖的意味。魏止却不敢贸然发问，斟酌再三，低声问道：“前辈博闻，可知，三年前……青藤观，姜望尘，如今在何处？”

“哦？”杜康带着些酒气的眼神清明了几分，看上去有些意外，“他是你何人？”

打听丹阳一事，并非杜康不可，但之所以选择杜康，自是因为还有别的原因——魏止已经做好了被诘问甚至刁难的准备，他整了整有些纷乱的思绪，面上依旧是从容之态：“一位故人。”他做不到说只是一时好奇，何况一时好奇这一理由放在久经世故的杜康面前，根本站不住脚。

“故人？”杜康倒是没追问下去，极为认真地想了想，答道，“依国师所言，姜望尘擅自逃出灭思牢，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已在逃亡途中死于天道诛杀。虽然没人见过尸首，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想必也是差不多的结局吧。”

魏止不死心：“连您也一点都不知道吗？”

杜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有所指：“先别问我知不知道，你觉得如果他还活着，想让你知道吗？”

这话简直是一语中的。

见魏止沉默不语，杜康半是安慰半是叹息道：“若是故人，当知彼此心意，又何必执念于人在何处。倒不若就此抛却往事，也算遂了那人的心愿。”

魏止却摇了摇头。

怎能不执念？他用三年去找一个真相，寻一个人，迄今为止一无所获，反而眼见着那人在世人口中越来越不堪。

魏止自有他的执拗，他平复了一下因紧张而激烈跳动的心脏，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杜老先生赐教，晚辈感激不尽。”

“无妨，我也是看你二人年轻有为，是以愿意助一臂之力。”杜康游走江湖多年，堪称人中之精，自然能看出魏止与姜离的关系绝非一个简单的“故人”能概括，想了想曾经的一些模糊不清却被人力强行抹除的传言，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少趟几趟浑水方是保命之道。

孟琢随着魏止一起抱拳施礼，忍不住问道：“哎，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对于这个丹阳百晓生，他实在是好奇的很。

魏止横了孟琢一眼——杜康肯告知一二已是幸运，人人皆有秘密，他们又岂能贸然打探他人秘术？谁料杜康并未生气，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笑道：“公子想学？拜师礼，两根金条。”

孟琢嘁了一声，却颇有些心动的样子，杜康看着他似乎想要当场摸出两根金条，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孟琢这才意识到杜康在拿他寻开心，正想生气，杜康已经走远。

他又撑起了那面花花绿绿的旗子，晃着一身麻布长衣，悠悠然踏向了夕阳的方向，把孟琢那句迷惑的“他究竟是什么人呢”远远抛在了身后。

“对了，给你。”魏止想起什么来，把手上一直提着的东西递给孟琢，“莲心酥。”

点心尚且温热，入口香浓，孟琢叹道：“魏止，如果我是个姑娘，我一定死活嫁给你。”

“免了，你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外出游历也不忘打牙祭的两人循着杜康指向的地方匆匆赶路，不多时，天色已暗下来，沈家庄映入眼帘，却是黑漆漆一片。

“沈家不是丹阳大户么，怎么连个灯也不点。”孟琢嘀咕了一句，“这气氛……有些瘆人哪。”

魏止笑了笑，揶揄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晚真相大白了。”

像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一道黑雾忽然掠过，另一道黑影紧随其后，只是一瞬。

孟琢揉了揉眼，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你……你看见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凄厉的吼叫和惊恐的哭号。魏止神色一凛，而身后立刻又袭来几道鬼魅般的黑雾。

风华迅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