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回应他的是一个简短的回答。

黎尘除了兜帽，灯光影影绰绰，距离更近，他终于看清了黎尘的容貌。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五官生得是寻常人样貌，既不丑陋也不俊美，唯有一双眼瞳黑得极深极沉，有些异于常人的冷冽和幽深，无端给人一种置身人世之外的感觉：“何事？”

魏止自袖中取出一瓶药膏，递给黎尘，并不多说。黎尘皱起眉头，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你才该用这药治治脑子”。

见黎尘不语，魏止便开口道：“阁下似乎受伤了。”

黎尘瞥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阁下离开时，行走的姿势似与常人不同。”魏止温和地说道，“那样走路，应当是避免牵扯到伤口吧。”

“我若是受伤，自会找大夫医治，不劳你费心。”

“可是阁下并没有告诉别人，也许是不愿让旁人知晓。”

“哦，那你为何又过来？”黎尘偏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弧度。

“阁下便当我这里的药多得用不完吧。”魏止笑了笑，“这伤药对于恶灵袭击的伤口有些用处，何况今日您也帮了我们，举手之劳。”

沉默片刻，黎尘伸手接过药膏，把玩半晌，似是欲言又止，问了一句魏止意料之外的话：“你师父，待你可好？”

魏止不知何意，微愣片刻，如实道：“很好。”

“那便好。”黎尘低声道，“我的伤用这种药无用，你拿回去吧，小心些。”

“还有，你今日那个法子，以后不要再用。虽非妖术，终非正途。用多易损身心。”

魏止还是坚持把那瓶药留在了黎尘那里，他认真而带了点执拗地说道：“也许有一点用。”

罢了。黎尘摩挲着那个瓷瓶，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夜的风并不冷，魏止没有睡意，绕着回廊走到了沈府后院。

虽然在别人家随意走动不好，但他心里实在不踏实。借着月光，可见莲塘静谧，木桥在挨挨挤挤的莲花莲叶里架起一条小路，通向一座六角湖心亭，偶然有几只南方特有的水鸟咕咕叫两声，扑腾着翅膀，搅起一片涟漪。

杜康说，他是在沈府外的莲塘看到了恶灵，其实沈府内这片莲塘的水域与外面的大片莲塘都是相通的，若真是那片水域里有什么东西，那么沈府内的莲塘必定也会沾染，更甚者，如果根源便出在府内这个莲塘里呢？

“谁？”魏止忽然喝道。

悉悉簌簌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人自小桥中走来，远远望过去，倒比受伤的黎尘还东倒西歪。魏止看清来人，连忙见礼：“见过沈二先生。在下见夜色不错，出来走走，擅闯贵府后院，实在抱歉。”

“不，不妨事。”沈南柯有些局促地咳了一声，似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背着手，有些生硬地岔开话题，“魏公子觉得这莲塘如何？”

与他那个从容沉稳的兄长比起来，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他都显得逊色的多，这些魏止今日已见过，但格外奇怪的是，明明他是在自家后院，不知为何倒比他这个客人还拘束几分。

魏止心下起疑，却不好多问，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早就听闻丹阳人喜好红莲，广开水域，贵府这莲塘虽小，却精巧恍若天成，与九塘红莲不相上下。”漂亮话谁都爱听，如果能一边说漂亮话一边套人的话就更好了，魏止随口问，“这么晚了沈二先生来做什么？”

“同公子一样，睡不着，出来走走。”沈南柯心知自己的模样颇为古怪，对自己这懦弱性子痛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看着少年温润沉稳的眉目，不知是否是心魔作祟，总能看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心中更是生厌，生硬地说道，“这里有我沈家的镇宅之物，公子请勿靠近。”

魏止一愣，继而看向湖心亭——那里到底有什么？

家家都有自己的秘辛，他在京安待久了，也知道世家大族都会收藏着些不好让外人瞧见的东西——孟琢就曾去翻他兄长的密室，翻出一堆稀奇古怪来历不明的法器，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