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宋斜阳一笑，“还真是拿得出手。”

他脸上的笑意更多是嘲讽：“不过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敢踏足迷津之地，是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飞蛾扑火，自不量力呢？”

黑衣人不待他把话说完，黑色的刀刃从他袖中飞出，直取扶卿的心口。扶卿脸上笑容不坠，身形迅疾如飞，伸手凭空变化出一把长刀，刺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攻势凌厉，扶卿身形亦如鬼魅，一时间难解难分。若是平时，魏止必定能察觉，黑衣人的攻势似乎太急躁了些。是他本身的作战方式所致，还是他法力不足以支撑长久的作战？可是他刚刚受到重创，有些恍惚地看着两道身影撕斗。

宋斜阳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笑得更加放肆，巧妙地躲避着黑衣人的进攻，刻意消耗着时间，也消耗着黑衣人的法力。魏止看得心惊，却见黑衣人忽然虚晃一势，随即，一滴赤红的血从他指尖滴落。

“你可真舍得下本钱……”看着那血滴落于地，氤氲出一片血色的水汽，宋斜阳低低地叹息一声，却未去接近那血气，拂袖消失在昏暗的暮色里，只余一声悠长的预言般的叹息：“自有宿命在，何必执念……”

“走。”黑衣人简略道，一把扶住魏止。魏止心知决不能倒在迷津里，强忍着身体的焦躁跟上去。两人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一处渡口。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正倚着一只小舟瞌睡，脚下黑茫茫的水浪微微翻涌着。一见来人，连忙站起身来。

“劳驾。”黑衣人淡淡地颔首。那老人头也不敢抬，手脚麻利地解开绳子，低声道：“您请。”

魏止跟着黑衣人踏上小船，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个想法。浪花浮沉，船行颠簸，他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幕，仍旧是一丝星光也无。

魏止轻声问道：“请问阁下，这是去往何处？”

黑衣人道：“按令主吩咐，离开迷津。”老人探寻地觑了黑衣人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

神仙斗法，小鬼遭殃。他这样轻若鸿毛的小人物，两边不占，两头都不能得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算是保命了。

“迷津令主？”魏止心跳加快，不确定地想，是先生吗？

“我听闻……令主受反噬严重，不知如今可好？”他犹疑着问道。虽说在人家地盘上说人家坏话不好，可是他脑中也不甚清醒，加上担忧姜离，虽知不妥，还是问了。

“并非传闻那么严重。”此人说的话让人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感，魏止稍微松口气，暗想还好，他不敢贸然求证令主姓名，只能避重就轻道：“不知阁下为何相助，还未谢过您相助之情。”顿了顿，他又添上一句：“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无名小卒，无名无姓。”黑衣人对这个问题一带而过，目光落到无边无际的黑水上，声线淡薄，“此次并非助你，只是奉命行事，你离去后勿要再来。”

“那……令主为何入迷津？”魏止试探道。

黑衣人答了四字：“宿命如此。”

魏止沉默片刻。宿命如此？先生十数年辛苦，只换得这冰冷无情的四字？他心里闷得难受，试探地问道：“若令主有空，可否一见？”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不作答话。魏止便不再去问，只觉一阵浓浓的疲倦感袭来，他身形不稳，扶住船沿，才没歪倒，眼眸却已微微合上。

黑衣人凝视着魏止的眼睛，把他往身边带了一带，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低低地叹息一声。

深夜。

迷津幽水外是一片茫茫荒原，既无人烟，亦无野兽，不知为何却有许多起起伏伏的低矮山丘，像是谁家埋骨的野坟，没有牌位和香烛，无人供奉，只见青草萋萋，于夜风中瑟瑟作响。

黑衣人四下看了看，还是刺破了指尖，以血结起一道结界。

宋斜阳很快会卷土重来，此时尽早离开方为上策。但迷津离人世千里之隔，以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带魏止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医治，而且魏止的情况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