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明显是不想告诉魏止他隐瞒身份的原因，这肯定会牵扯出跟魏止有关的秘密来。魏止来来回回想了许久，堵住了一直躲着他的余晚舟。

“我必须去，他必定知道一些事情。”这是魏止诚恳而泫然欲泣的恳求。

“拦住泊如，他不能去见。”这是姜离冷漠且不容置喙的命令。

余晚舟头痛地通了通火炉，恨不能为自己的坎坷命运长歌痛哭一场。半晌，他端起一碗药，走进姜离的房间。

姜离临倒前，冷漠地看了一眼余晚舟。

余晚舟飞快躲开姜离的眼神，碎碎念道：“这可不能怪我，你家小魏逼我的……”

魏止推门而入：“多谢余大夫。”

“医者仁心罢了，何况是阿离。”说这话时，余晚舟难得地有了正经样子，清秀太过的眉眼透出几分庄重肃穆来。

“你真的要亲自去？”宋斜阳转头看着他，那张与扶卿极似的脸上带着扶卿不喜的严肃和冷峻，不像扶卿，倒有些像另一个人。

“什么真的假的，不是早就暴露了。”扶卿懒洋洋地交叠着双腿，“我说你做什么这幅表情？要模仿就模仿得像一点，保不齐就被人看出破绽了，你见我平时这样过吗？”

“经此一事，魏止那边自然瞒不住，我本也没想瞒他，但是孟琢那孩子有些麻烦，做了他那么久的师父，想想还真有些下不去手。”扶卿眯着似笑非笑的长眸，“接下来一些事，还是你来吧。”

宋斜阳默然不语。

“往后你大概不能常常用你的皮相了，若是想，可先做一阵‘扶卿’，我可一点不介意。”扶卿拍拍宋斜阳的肩膀，笑意如三月春风。

“介意？”宋斜阳淡淡回道，“我本就是你的替身，与你本为一体。”

“不错，你本就是我。”扶卿赞许地笑笑。

魏止自然是进不去迷津的。他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色符咒隐隐生光，循着光亮的泯灭走了几段路，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宋斜阳。

在宋斜阳悠然笑意重，他视线扫过去，顿了片刻，淡淡问道：“我该叫您师叔吗？”

脸还是那张脸，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分毫区别，可是这个“宋斜阳”右耳耳垂上，没有了那滴鲜红如血的朱砂痣。

“哟，认出来了？那我就不麻烦了。”在魏止沉默的注视下，他的眉目在须臾间变换，“眼神不错，这么轻易就辨认出来了。”

这是扶卿。

魏止沉默地看着他。乡间的夏日，清晨的风清凉舒爽，扶卿衣袂翩翩，依然笑得雍容可亲，是他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似乎从第一眼看见他时，他便从未停过笑容，也从未变过神态。

“师父过誉了，猜测而已。”

扶卿挑眉笑道：“那也不错了。”

“烦请师父带路吧。”

不多时，两人已踏入迷津。想来是封印动摇的缘故，迷津此刻很是热闹，不时有些鬼怪妖兽嗅到新鲜血肉的气息，狰狞着面容出现他们面前，被扶卿神色如常地捏了个粉碎后，便明显少了很多。

“倒不见传闻中的凶兽。”

“封印一动，白风一跑，他们也不好受，都忙着呢，不会来打扰我们的。”扶卿走得并不快，似乎是想让魏止仔细欣赏身边的“风光”，并且尽职尽责地讲解。

“临死之人心存怨念执念，不受教化不入轮回，然而终究人鬼殊途，不能存留于世，迷津天生人鬼共存，又有迷津令主掌握秘术，不少鬼魂便躲过轮回来了这里。只不过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妄念当然要以灵魂为代价——这些你都知道吧？”

这些事情传闻早已沸沸扬扬。魏止点了点头。

“迷津令乃是初代迷津少君炼成，持此令者，号令迷津凶兽和千百恶鬼。自少君陨落后，此令便由迷津九兽之首祝阴掌控。”

扶卿似有所感：“拿到迷津令，也不是打赢了就成……万事万物都没有那么便宜，千年来能成为迷津令主的人寥寥无几，迷津令脾气又古怪，你家先生想必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才收服了迷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