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的雨将她困于房内不得出，期间栾书来找过她几次，大多问的是她的身体状况，煮了几碗汤药让她喝下，便做着回青崖的准备。

待雨暂歇，她终是待不住，便想着去观月峰四处走走，以解多日烦闷。

此时，已是夜幕将至。

她行过蜿蜒山路，天忽飘小雨，雨打残叶，铺满山路，混杂着湿漉泥土，凉风卷着湿气和几分未褪的夜凉，侵入衣襟。

她拢了拢衣，拾阶上山，踏叶而行，草色葳蕤，枝叶横斜，叶尖滑落的雨水无声无息地浸湿那一片裙摆，或砸进泥土中或深或浅的沟壑中。

踏完最后一层石阶，眼前是一座窄桥，桥下涧水泠泠作响，混合着穿林而过的风声，在夜间汇成另一股暗流，桥旁临水而生着一棵老树，上有新抽的枝芽歪斜地垂落一旁，应是先前滂沱急雨摧折所致。

陆亭西再往前方行了几步，山道之间忽见两个人影，背影隐约瞧着像是女子。

“以往都是白日里送食的，怎么现在改成夜里了？”一人不满道。

“大概是白日里人多，怕被人瞧见了，就改了。”

“这山路本就不好走，又加上之前下了大雨，真折腾人。”

“可不是，还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你可别说了，我胆子小，快些走吧，送完了好回去。”

那两人说完便加快了步伐。

听这声音分明是先前那两个端着瓷盅的侍女，现下却出现在这山间小道上，对话中似乎要去某地送食。她一一回想起先前的事，那日她便觉得有些异样，如今瞧见了，便想去探个究竟。她跟上两人，中间隔着一段恰好的距离，不至于被发现。

踏着蜿蜒山路而行，眼前却是渐渐开阔起来，待走至一处开阔平地，浓稠夜色中显现出一座高大石塔的轮廓来，于山色中平添几分凄清萧索。她再行近些，这才将石塔的模样看得分明，密密麻麻的藤蔓攀爬上塔身，将其缠绕，如今，藤蔓枯黄，整座石塔仿佛笼罩着一股死气，石匾上三个苍劲大字俨然入目——归雁塔。

两个侍女挎着食盒，四处张望后确定没人，随即在石壁凹槽处伸手转动机关，沉重石门便缓缓上移，待露出些许高度，两人便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放了进去，随后又转动机关，石门应声合上。

“每次一打开这道门，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跑出来，手心都冒了冷汗。”

“可不是，既然东西放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刻。”

“快走快走。”

两人说着便朝来时的路匆匆离去了。

陆亭西从一侧林木间走出，行至石塔前，寻见石壁上的那处凹槽，将手探了进去。触至机关的冰冷，她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将其转动了一圈。

石门在眼前上移，显露出方才两人放置的物事，是一些切好的肉块，且是生的。待上升至一人高的高度，她绕过地上的肉块，持剑进入其内。

塔内漆黑，唯有门外的光线照亮前方一处不大的范围。她于黑暗中前行，本是出来走走，岂能料到会见着那两人，更是没带什么照明物事。所幸她视力极好，于暗中也能辨物，倒是幼时在青崖暗室里，养出来的本事。

但这种黑暗寂静的环境，她却是不喜欢的，比起不喜欢，恐惧倒是占了居多。

她紧握着剑柄，朝前慢慢走着，微微仰头便能看见塔顶，于塔内方觉这石塔之高。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物事，她低了头，入眼的是一根人骨，心中顿惊，持剑的手收紧几分，眸光微沉，已是警觉。

继而向周围的地面看去，青色砖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人骨，白骨森然，触目惊心。

这里，为何会有人骨，且数目如此之多。

陆亭西从白骨间隙中穿行而过，死寂之中，突然起了响声，像是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异常清晰。她脚步顿止，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入目却是极致的黑暗，什么都瞧不清。

那里，到底有什么？

锁链拖行之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