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在灶间坐着，午后的暖阳照进来，显得人和聚宝都懒洋洋毛绒绒的。刘大妈进来取热水，一看这坐在凳子上的小总管就问，“阿湛啊，怎么不跟侯爷身边伺候着呀，在这傻坐着干嘛呀？”

苏湛指指药罐子，“煎药么叫糖糕儿看着好了歪，侯爷身子不好，身边要有个结棍的人在的呀。”刘大妈原来的主子就是吴江考来邺都当了官的，在别人家里做工许多年，说话也如吴江人一般黏软，一口一个“的呀”，要不是那主子因与人不和，潇洒辞官回了乡下，刘大妈是打算在那里做到老的。谁知道呢，这些吴江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只想自己快活。

苏湛将聚宝放在地上，自己起身走了，那猫也是怪精的，知道谁是爹，就跟着苏湛的腿一道走了。刘大妈斜瞄一眼，“漂亮是漂亮的来，不会说话的，哎。”

其实苏湛小时候会说话，他也记不清是在几岁的时候，被他那狠心的娘弄晕之后，醒来便不会说话了，除了舌下多了块小黑斑以外，也看不出来哪里和别人不同，但就是不能出声了。没了娘之后便跟着的那野郎中多次拿个舌板对着太阳，眯着眼看他那舌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听闻西洋人可以用刀进行手术，可野郎中终是没敢下手。

苏湛记得野郎中姓于名宝，常听那才三十来岁却活像五十岁人的于宝吹牛，说自己十四岁就考上秀才了，可惜三次乡试落榜，都怪那考场黑暗。又说自己于是潜心医术，悬壶济世，在东南一带名气越来越大，但钱是越来越少，因为看病只收个草药费，诊金疗费一概不收。要不是先人医书有误，把漏篮子和虎掌搞错，他也不会因为治死了人四处逃窜，反正自打苏湛跟着他，他就是一副潦倒像，没见有钱过，也没见什么人慕名找他治病，他也就四处看个跌打损伤，烧伤虫咬，伤寒发热之类的。他捡苏湛也无非是多个人供他使唤，左右也就一口饭的事，最后走丢了也是因为让一个因辟谷而昏倒的道士吃黄精，最后吃死了人，被一道观的人拿棍子追打，这才跑没了的。

苏湛也不怎么想他，倒是挂念着他曾经说过要治好他的哑症，虽然最后也没治成，但他到底是将这事放在心上了，还有于宝那惊人的记性，人虽然活的邋里邋遢，但古今医术倒像是刻在脑子里清清楚楚，这也就是苏湛常被他指派着默书，对野郎中来说，是种享受，对苏湛来说则是十来岁的年纪也将医术背得七七八八。

苏湛没走那扫出来的道，咕吱咕吱地踩着厚雪往书房去了，这侯爷前厅无客，人又睡足了的时候，只会呆在书房看兵书，这是带兵打仗的将帅日常所行之事，至今教坊司还存着一箱书没取回来呢。

今年侯爷与老夫人冰释前嫌，又加上有了自己的宅子，教坊司自然是不会再去了。每次苏湛去奇春阁买牛肉煎包，荷风楼的老鸨子总是从自家门口跑来拉着他袖子，喋喋不休地给他介绍又来了哪个姑娘，谁谁谁人美声甜，又来了谁谁谁腰细肤白。这小哑巴随侯爷入惯了这些地方的，早就没那个面红耳赤的时候了，任那老鸨子的扇子多香，眉眼多娇，苏湛只顾着吃包子，全然不理那送上门来的热情，直到老鸨自觉无趣地走开。

师彦均此时确实是在书房里看兵书，却见一飞□□从外跃进来，递了封信。

苏湛进来了，看见宁安侯正在拆信，方才他看那越墙而来，一身红衫的人影便知是什么人在屋内，飞□□从来不走大门。在战场上也是如此，总有这帮子红如火的英才骑兵，能从马上飞跃而下，却不恋冲锋，从旁阵插入敌军的中路，直取对方战事统领，其速度之快，手段之厉，叫人闻风丧胆，西北曾有个战败的游牧族还给飞□□取了个相当风雅的名字——赤衫军。这名字在北方广为流传，凡干仗见红衣者，需谨慎避让，已经成了侉子们的共识了。

送来的书信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旺达在吉州北部开始造城廓了，几日功夫，已见雏形。第二件事是鲜术在关押的时候使计意图逃狱，被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