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也就罢了，任播芳正要返回太乙山，又被叫到万年县廨，重考了一道赋税时务题，还问了她一些旁的问题。

直叫她恼火，敢情这是拿她当作弊的？

问了，也没了下文。

六月初六天贶节，按照习俗晒书晒衣服，免生虫蠹。

薛娘子扯了长长的粗绳子系在两棵丈余的树上，寒门之家的衫裙平着晾晒，不用折叠就可以铺开了。

晾好了，直起身捶着腰，看着晾衣绳上随风摆动的衫子，突然醒悟，阿湲竟无一件鲜亮衣物，准确地说，无一件适合如花年纪穿的衫裙、帔子，除了袍子，还是袍子。

院子里，阿湲持弓射箭，射了不久，揉着左肩，赌气似的扔了箭，抱着膝盖看着远山发呆。

姚州王都督的儿子作为“质子”入了国子监，他与任将腾见过几次面，志趣相投，成了朋友。王都督的儿子因浓重的姚州口音屡遭长安子弟嘲笑，颇觉孤单，托了王都督在长安的故旧，等国子监有了空缺的名额，推荐任将腾进了国子监。 br />

自此任将腾暂居国子监，八月初，将以国子监生徒的身份参加贡院考试。

任播芳去万年县参加考试时，阿黄与野狗打架，咬破了喉咙，死在了离家十多步的山路。阿黄，用劲全部力气挣扎着，往家里爬，想死在家里。

它死了，狸猫对着它的狗窝叫了许久，嘤嘤的像在哭。

如今，家里只有薛娘子、阿湲、狸花猫。

阿耶有了俸禄，还有卖画的收入，家里的生计明显好转，虽在太乙山，也是官宦人家了，可是人少了，狗没了，屋里屋外少了生气，任播芳格外怀念以前和任将腾斗嘴的日子。

不知不觉到了七月中旬，所有应考的举子齐聚太乙塾馆，白宜松为每一个即将赴考的学子送了玉清观吕道士写的平安符，又说了很多鼓励吉庆的话。这些学子不论男女均到了婚嫁的年纪，无论是否过了此次科举，来年就会成家立业，不会再来塾馆上学了。

任播芳琢磨是否要把阿娘接到长安一同应考，转念一想，舟车劳顿，何苦让阿娘看她考试担惊受怕。

一觉睡醒，窗外泛白，薛娘子仍在灯下做针线。

任播芳披衣坐起：“阿娘，一夜未睡，我来做吧。”

薛娘子按住她：“多睡会儿，明天就走了，别坐针黹累了眼。任腾来信了，他约定拜访一位名师，今日赶不回来了，让郑家郎君接你。”

她又多睡了半个时辰，睡够了才起床。

薛娘子赶做了几件新衫裙，皆用了素淡的苎麻布，往任播芳身上试了试。拉着她的手坐下，拿出一封信，嘱咐她到了长安，找鹤景居的掌柜段雪卿。

“段雪卿？”鹤景居是长安一等一的奢华酒楼，往来都是阔佬，菜单上的价码瞅一眼能吓晕了寒士。

薛娘子微笑，“老相识，虽是多年未见，往年的情分还在。贡院考试要考才艺，你向她请教，她肯定会热心教你。”

阿娘什么时候认识了鹤景居的掌柜，任播芳起了疑团。

段雪卿是什么人？

她以前在延政坊教坊，是名动长安的花魁，多年前被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权贵赎身，并为她盖起鹤景居，她做了掌柜，将酒楼经营的风生水起。

如果段雪卿真像阿娘说的能助她一臂之力，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云海漫漫，松涛飒飒，群山后退，偶见林鹿，时有惊鸟。

任播芳放下马车的竹帘，“将腾怎么不来接我，非让你来？他不知男女.......”

郑南仲插言：“我在梦里都见你很多回了，还叫陌生？你总是在你我之间，划了条看不见的线，故意不让我离你更近。”

任播芳反驳：“哪有线？我怎么没看见。”

郑南仲不置可否，顽笑道：“线在你心里。”

任播芳拍着胸口：“我心澄如镜子，没有线。”

她说的清清白白，立秋尚存秋老虎，她穿的苎麻袍子薄且宽，包裹的严实，只露出雪白的颈子。

郑南舔了舔唇，想起了替她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