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时，秋暮光线勾勒的玲珑弧度，横看成岭侧成峰。

姚州进奏坊的马车又高又阔，郑南仲腿长，伸开了坐，两只脚不偏不倚，恰恰左右门神一般圈住了任播芳。

任播芳托腮不住打量郑南仲，似乎有些困惑。

郑南仲的脸离她很近：“你看了好久，是不是太喜欢我了？”

他问这话的神气，轻浮得与平日里正经样子很不同。

任播芳轻轻地说：“你变化很大，以前的你不爱说话，聪明却总是喜欢隐藏真实的自己，现在的你张扬自信，甚至有些桀骜。”

“我想原因在于现在的你不再是无官闲人郑南仲，而是河东郑家的郑南仲。”

一针见血。

郑南仲挨着她坐了，目光灼烈盯着她：“阿湲喜欢哪个郑南仲？”

阿湲很认真思索着：“像木佛的郑南仲也好，像鎏金佛的郑南仲也好，胚子还是郑南仲，只要你有心，我亦有意。”

听了阿湲暖心的话，郑南仲很是受用，心情，宛如一轮明月上中天，圆满而美好。

郑南仲把她抱在怀中，紧紧地抱着，紧紧地贴着。

任播芳听到他有节奏急促的心跳，她的心也如擂鼓。

离的太近了，马车微微晃动的声音，踩过山路碎石的声音也不如此刻郑南仲时轻时重的喘气更扰了她的耳。

郑南仲托起她的下巴颌儿，眼睛越来越近，漆黑的瞳仁环住了她的影子，面颊挨近了她的面颊。

低头蹭着阿湲的脸颊，吻在她的唇。

那么热情，那么迫切，那么温柔。

任播芳从脑子一片空白静止的慌乱震惊中，缓慢用僵了的手臂向上伸去，轻轻环着郑南仲的后背，这一心意相和的举动便使唇齿往深了咬着。

这回，她的脑子要完全空白了。

良久，她才得了空气，可是已经绵软了力气，垂头不敢看郑南仲。

“阿湲，等你擢第，我娶你可好？”

“郑家门阀世家，会容我寒微出身？”哽噺繓赽蛧|w~w~w.br />

“他们管不了我的事，况且你擢第便是莫大的荣耀，他们更无话说了。”

名次越高，越惹人注目，有才有貌，堪堪榜下择媳的上佳人选。再参加了探花宴，阿湲就要给郑南仲招惹竞争对手了。

有花折时堪须折，折晚了，就移到别人家园圃了。

从春明门大街入长安，回到姚州进奏院。

任樵山是姚州司马，任播芳作为姚州幕僚子女，这回是正儿八经住在进奏院。

一年前的事儿犹在眼前，这一年如有噩梦，必是被乌金鬼面紧追，急追，醒来冷汗遍身。

到了长安，第二日，晨曦初露，便由郑南仲陪着去了大慈恩寺烧香去晦气。

小皇帝即位后，重修了大雁塔，焕然一新。

舍利是佛祖释迦牟尼真身指骨所成，在法门寺时，每三十年迎请到大明宫。

新帝即位，贺兰晟为新帝龙体祈福为由，强行在佛诞日，办了隆重繁琐的庆典，将指骨舍利从法门寺移到了大慈恩寺地宫。

塔前立了六尺余赑屃负的三山五岳碑以纪念迎请舍利一事，任播芳朗声读了铭文，都是吉祥话，求佛佑镐朝新皇的统治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任播芳指着碑文嗤笑：“佛祖护佑新皇？是护佑中书令贺兰晟和枢密使田千秋吧？沆瀣一气，不嫌污了圣物。”

郑南仲左右迅速扫了一下，周围只有他俩，笑道：“阿湲，你胆子够大啊，让这两人听了，你啊，去不了贡院，要去大理寺了。”

阿湲吐舌做鬼脸，摸了摸赑屃的脑袋：“奸人当道，还要堵百姓的口不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没听到。”

郑南仲问：“那你还考女科，不嫌功名不干净？”

阿湲轻拍他的胸膛：“你这小子，哪知寒门苦？十万金钱是大风刮来的不义之财，正道人士劫富济贫。”

两人哈哈大笑，往大雄宝殿祈福去了。

塔门开启，贺兰璟脸色发青。

天未亮，贺兰璟轻车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