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出了大手笔,任播芳既无谢意也不欣喜。她抱住观音的手僵了僵,垂目看观音,慈目半睁,宝相庄严。
佛教七宝之一的砗磲放在梁王府,如同洁白的大贝壳从深海一捞到渔船,直接跌进了腥鱼堆,可惜,着实可惜。
然而,她能拒绝吗?
不能。
正如郑南仲所言,她没有与贺兰璟较量的资本,在长安城,她是小人物。
任播芳眼神黯淡了片刻,还是致谢了贺兰“大善人”:“谢梁王。”
贺兰璟回她:“善心可嘉。”
人生最添堵的事之一是明知有的事违背行事原则,却不得不低头,说的好听叫隐忍,说戳人肺管子的话,叫窝囊!
她在太乙山练就了精神胜利法,总能从逆境找到安慰自己的好借口,往好处想灾民得了实惠,功德无量。
她双手托着观音像递交贺兰璟,面容虔诚,嘴角微微下垂,带着不舍。
贺兰璟接过观音像,表面做足了虔诚的架势,暗地里指腹贴着她的指侧滑过,动作又轻又快,触感实实在在,如同乍冷微扬的风,即使轻,仍可感到沁入皮肤的战栗。
这厮太可恶了,必须想办法及早摆脱他。
她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内心想法的人,尤其对于贺兰璟这种老手,捕捉她一闪而过的厌恶并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寒门女哪里来的胆子,屡屡抗拒他的青睐?
眼里竟会有厌弃的意思,她的骨头是钢筋铁骨不成?
他语带讥讽:“方才探花使抱着宝物恋恋不舍,本王以为你见识浅,没见过砗磲,反悔了,想留着自己欣赏。”
任播芳改不了耍嘴皮子的毛病,没接贺兰璟的茬儿,向兴国公主弯了弯身:“禀公主,臣女惶恐,有一事甚为不妥。”
兴国公主撩了撩宽袖:“讲。”
任播芳装作心虚:“观音菩萨普度众生,极为圣洁尊贵,既要放在心里,也要好生供奉。公主将宝物赐予我,我却转赠梁王。虽然宝物不能言,但有了菩萨相,势必要诚心对待。如此转来转去,实属不敬。”
兴国公主脸色凝重:“这.....卿认为如何?”
任播芳的视线转向贺兰璟,拱手道:“民女恳请梁王在淮河受灾最严重的歙县设立观音庙,刻上赈灾功德碑,灾民定会虔诚焚香膜拜,如此一来,香火大盛,佛菩萨不会怪罪民女与梁王了。”
建一座小庙,对于贵人们来说,费用寥寥。可是对于贺兰璟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来说,一座小庙,那叫打了他的脸,还是那种让人笑掉大牙的打脸。建庙,必定是依山傍势前后几进,塑金身佛像,延请高僧。
如此以来,耗资不小。
贺兰璟的脸色阴得能拧出水,还没等他张口,任播芳接着说:“民女与家人在太乙山居住多年,地实寒微,手中并无余钱,我父亲虽然任姚州司马,仅出仕半年,两袖清风,俸禄仅够家人糊口。民女愿尽绵薄之力捐探花使赏金一万钱,充作建庙善款。”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您出大头,我这厢力所能及出小头,给您做个陪衬。
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贺兰璟还没吃过这种亏。他掂量着手里的观音,哪里是海底大贝壳所制,实是金子做的菩萨。
冷哼一声:“探花使的大方令本王敬佩!”
任播芳拍上虚情假意的马屁:“梁王谬赞,您才是大善人啊!”
兴国公主脸上带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既然二位有心,我出善款五万钱。”
公主追加了建寺款项,其他贵女有眼色的纷纷附和:“臣女愿献微薄之力。”
李广真轻叩圈椅扶手,扬了声音:“有你们什么事?!天下受灾的地儿多了,我不说,你们一个个像鹌鹑似的,不见出来应一声,看见我说了,倒积极,敢情不是为了灾民,是为了讨好我吧?!”
这回众贵女见识到了传说中李广真的坏脾气,一个个垂着头,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多言,私下记恨上了出头椽子任播芳。
任播芳满不在乎,诸位金贵的
第四十二章: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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