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极人臣者的失败是拔起萝卜带起泥。
田千秋亲信密谋起事,盘踞长安城西数坊。不日,朔方节度使贺兰衍率五万精兵到了长安城下,梁王与城外贺兰衍合力剿灭叛贼。
如同那年那月的卢相,兴起了瓜蔓抄,田千秋的势力被连根带叶拔起,神策军枢密使换成了与贺兰晟关系亲密的一名内侍。
贺兰晟与贺兰璟父子独揽朝政。
芒种当日,任播芳在竹苑。
长安城驿站使者送来一匣重礼,任播芳打开剔红折桂长方匣一瞥,入目一张洒金笺:示警之恩,聊表谢意。
再往下是一只金鸟,仿造了她在探花筵所作的木鸟,设计精良,两只眼睛用了名贵的祖母绿。
任播芳随意扔到一旁,沉甸甸的金子,飞不起来,仿了形,失了翱翔九天的意境。
“塔拉,你去长安东市的当铺将金鸟换成钱,分几次捐给长安城的贫弱老幼。”任播芳闲闲地半躺在榻上吃脆桃。
数日后,金鸟回了兴宁坊梁王府。
耶律乾道:“昨日看到中书侍郎家的三郎拿了金鸟捧在手上给教坊娘子炫耀,我看着像您送给任家娘子的,就用骰子跟他玩了玩,用一匹两马换回了金鸟。”
贺兰璟没说话,拈起黑子,眼光望向棋局,似乎置若罔闻。
一人扮黑白的棋局,黑子已败。
贺兰璟一拂棋盘,黑白棋四散,几枚棋子掉落,发出清脆响声。
“她不喜,放回库里吧。”
端午过后,金城坊贺兰府夜宴。
暖风吹拂的初夏夜,中堂摆宴待客。立地金钱树大烛台燃着红烛,屋角四周悬挂珠帘和洒金帐子,风吹帘动,明暗过渡,浮出了一帷月辰涟漪,纱帷后是教坊弹曲助兴的乐伎。
宾客穿着随意舒适的缺胯袍,或三三两两饮酒,或听玉人轻吹,或在画屏后与府中的歌姬调笑,或在觥筹交错时,眼角的余光漏了几瞬投向坐在烛光下的郑南仲与任播芳。
制科进士的榜文一出,长安城的高门贵妇们便想着将自家的二八娇女介绍给郑南仲,没想到郑南仲已娶亲了,娶的是去年的探花使,今年司竹监的任司丞。
高门郑氏子娶了寒门高枝女,虽然门第不合,念在女方才貌上乘,倒也是一段佳话。
可是佳话在贺兰璟看来,是碍眼的离心事,一看到这两人,要不是夜宴光线昏昏,他满心嫉妒的欲望真是不好压住。
佳人并非一贯高冷清丽的性子,只对他满眼防备。一对璧人琴瑟和鸣,侧目细语,执手与他人共饮。
伊人蹙眉,料是找了不善饮的借口,郑家小子体贴入微,替她挡了好几杯。
跳六爻舞的歌姬扭腰拍手,琵琶淙淙做声,她沉湎于歌舞,和着节拍,微抖足尖。哽噺繓赽蛧|w~w~w.br />
眼朝着乐伎,时不时跟郑南仲论上几句。郑南仲不怎么热衷乐舞,只是颔首倾听,附和笑着。
瞧她在郑南仲面前,真如翠鸟伏枝,乖巧的很,浅颦轻笑,眉眼望向郑南仲,显出唯他一人入眼的情意。
入眼相看,任播芳想找出记忆里太乙山的郑南仲,可是如今那个寡欢沉寂的身影愈加淡了,现在的郑南仲沉稳中愈见踌躇满志,他成长的很快。
快的她有些担心,怕他终将站在她想不到的位置,被更多的风霜吹打,她却不懂他的心底事。
郑南仲觉察到了她的突然静默,便问:“心里想什么呢?我既带你来,就有万全的打算。”
下午,郑南仲提出携任播芳赴宴,她大大地吃了一惊。
明知山里有虎,郑南仲要带着她去捋一捋老虎的须子,任播芳想了想,有大老虎坐镇,小老虎不敢发威,顶多是看着肉,磨磨牙,偷偷呼噜几声罢了。
如此也好,公开了罗敷有夫的事实,有人要想惦记,就要掂量掂量要不要讨同僚娘子的便宜,招引闲话了。
任播芳摇着纱扇,轻叹:“你这是告诉他,不让他动我。”
郑南仲皱眉道:“自家的娘子岂容他人觊觎,饶是屈服,算是男儿吗?”
第五十五章 洒一把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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