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嗤笑一声，“事情已久，有些记得不真切，当时我无意之间听闻妹婿薛守业病发，而我正在明州府任都护，因此急急告假前往金陵探病，到时已是深夜，而他已不幸罹世。我因此记差了，张大人又要怎么说？”

“王大人年岁渐大，记性不佳是正常的，您不必因此难过，”张沐诚恳道，“只是您要不要再细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也记岔了的？”

王子腾闻言沉默片刻，细细回想当年之事。

屋中想起一声轻笑。“还真要细想啊，”张沐摇头笑道，“王大人，您方才说的话可不对，若我往日审问之疑犯都如您这般好哄，我这些年所破之案，可就不只是现在这些了。”

王子腾黑了脸，起身道：“王某做事问心无愧，若是刑部当真要查办于王某，也无须你这小子在此胡言乱语，大可正正经经的来搜查审问。张大人，王某这府上粗茶淡水，恐怕不合您胃口，还请您早些回贵府吧。”

“确实不大合我胃口，这茶味太浓，放些冰糖一起煮，味道会更好，”张沐也不多话，起身道，“明州距金陵的确远，您路上从正午到深夜，花费半日时间不难理解，只是为您送薛老爷病重消息的那位，难道是有神行功夫，哪怕是薛老爷一发病他就往明州来报信，一个半时辰就到？嗯，有这等功夫，不入飞羽卫，可惜了。”

“还是说，您随时派人监看着薛府情况，而那些人又有信鸽驿马之类的，专门为您传消息？据张某所知，去岁薛蟠犯案，您也是即刻就到了薛府呢，而您原本是要去杭州的吧。”

王子腾听了这些话，反冷静下来，“张沐，你如今既不在刑部也不在大理寺，有什么资格来向老夫发问？”

“张某是那个倒霉的薛家的未来姑爷啊。”张沐疑惑道，“这一点，张某方才一开口不就说了？王大人这记性确实堪忧啊。”

“那，那你今日到底是要作甚！”王子腾重新归座，“薛家现在由薛家二房一手把持，我二妹被排挤的只能困在一院之中。你以为这是我一手安排至此的？”

张沐笑笑：“张某正是想不明白这一点，才要来向您请教。按常理说，得利最大的，嫌疑最大，若不是薛守义实在是个通明豁达的人，薛蝌纯善正直，纪氏又只是个目光短浅的普通妇人，张某也不会疑到王大人头上。” br />

王子腾叹一口气，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张沐就是来给他下马威的，复而摇头笑道：“我白操心了，宝丫头能得你为夫，很好。”

张沐微笑点头，“张某自然很好，不过还是谢王大人认可。”

“你方才所说不错，我的确有眼线在薛府，但并非是为着对薛家不利，他在世时也是知道的。”王子腾叹气道，“薛蟠着实是个扶不起的，鲁蛮愚钝不学无术便罢，偏偏还被一群油滑之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犯下人命大案，远在我的意料之外，又担心这里面有旁人的谋划，才往金陵查看究竟。去岁那案子重审，旁人见薛蟠被发配西宁军中，只当我该如何气急，其实不然，那时的我，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薛家摆脱了这个无能的家主，庆幸我不必再为他事事谋划。”

张沐点头，“无论如何，他终归是您的亲外甥，哪怕再无用，也要小心护着。”

“正是啊，”王子腾得意了一个月，今儿却叹气的停不下来，直视张沐道，“我也不同你隐瞒，左右你之后问薛丫头便可知，我如今这一场显赫富贵，她有功。她的婚事于我而言，是大事。”

“于我而言，同样是大事。”张沐不急不缓道，“王大人的外甥女可不止薛丫头一个，但我张沐的妻子只会有这一个。”

王子腾笑着摇头，“明白了，明白了，张大人放心吧，薛府上那几个人，王某会叫他们寻个由头出府的。以后薛家的事，王某就交给张大人了。”

“王大人此言差矣，薛家之事，本就该由薛家人自己定。亲戚之间，原比旁人亲近，合该互相体谅，互爱互助，可再亲近，也有一个分寸在里面。